真想揮揮手,把這破食盒子丟豬圈裡去!
沉著臉,一路跟著兩個姑娘穿過臟兮兮的巷子,到了一處破宅子裡。這宅子裡不止住了姐妹兩個,還有好些小乞丐,都臟兮兮的,擠在角落裡,畏手畏腳地看著裴琰。
他太可怕了,一張俊臉上不見半點表情,那烏沉沉的眸子裡全是寒光在閃動。
“姐姐,我帶了一位好心的福星姐姐來看你,她說可以給你看病。”小姑娘一路跑到了角落,扒拉開一張破席子,跪下去吃力地抱起了一個形容枯槁的女子。她頭發亂糟糟的,都結了塊,身上的衣服破得不成樣子,全靠這張破席子遮羞。瘦到顴骨高高突起,若不是眼珠子還在微微轉動,真不敢相信她還活著。
“姐姐,有吃的。”小姑娘打開食盒,用勺子舀了一隻雲吞喂到女子的嘴邊。
女子微微張嘴,吃了一隻。
小姑娘趕緊又舀湯去喂她。
女子吃力地咽著,一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蘇禾,枯瘦的手指勉強動著,伸向蘇禾。
蘇禾跪坐下來,輕輕地拉住了女子的手。
小姑娘嚇了一跳,趕緊說道:“福星姐姐,臟。”
“沒事。”蘇禾朝她笑笑,俯到女子的麵前,聽她說話。看得出來,這女子活不成了,隻怕是想交代遺言。
“狗兒,狗兒就賣給貴人……求貴人賞她一碗飯吃……”女子喘著氣,虛弱地說道。
蘇禾眼眶泛紅,輕握著女子的手,小聲道:“我收她做妹妹,你放心,有我一口飯吃,必不餓著她。”
大顆的眼淚從女子眼裡滾下來,她轉動著眼珠子,看向了小姑娘,還想說什麼,卻實在說不出來。她就這麼看著小姑娘,滿眼的不舍和不安,枯瘦的手握著小姑娘的手,一次次地往蘇禾的手裡放。可小姑娘想抓她的手,於是又一次一次地鬆開蘇禾。姐妹兩個就這樣哭,看得蘇禾心酸極了。
“她們是上京告禦狀的,可是這裡官太多了,她們告不了。”一個十多歲的小乞丐蹲在一邊,撓著滿是虱子的腦袋,小聲說道。
“不告了,不告……活著……”女子又把小姑娘的手放到了蘇禾的手裡。
小姑娘抹了把眼淚,一下子就撲到了女子的懷裡,哇哇大哭起來。她也明白,姐姐是治不好了,就這麼苟延殘喘地拖著,拖到油儘燈枯。
“起來。”裴琰走了過來,把蘇禾從破席前拉了起來。這女子得的是癆病,蘇禾身子也弱,不能染上。
“帶上她。”蘇禾指向小姑娘。
裴琰擦掉蘇禾臉上的眼淚,點了點頭。
從破宅子出來,很快就有侍衛進去了,還帶了京中專門操辦喪事的鋪子,給姑娘沐浴穿衣,讓她乾乾淨淨的上路。小姑娘一直在哭,跟在她姐姐身邊不肯走。偌大的人世間,她一個親人也沒有了。
蘇禾的心哪,難受得像塞了一把碎硫璃,痛得很。
今兒一天都不舒坦!從長公主來找她開始,每件事都讓她難過。
回到荷園,見她帶了個臟兮兮的小姑娘回來,劉嬤嬤和宋秋祥都圍了過來,問了緣由,又是一陣感歎。劉嬤嬤會照顧小孩,把小姑娘帶去梳洗換衣。她太臟了,頭發隻怕隻能剪了才行。
蘇禾也弄了一身灰塵,悶悶地去浴房裡泡澡。
裴琰在侍衛那裡知道了今日長公主來過的事,問清了細節,這才來浴房找蘇禾。她泡在浴池裡,小腦袋搭在池沿邊上,一隻白嫩的小手握著那朵彩羽絨花無精打彩地看著,整個人蔫得像朵霜打過的茄子。
裴琰站在池邊,自己解了衣,踩著台階下了浴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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