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放下筷子,看向了皇帝。
他尋了這老人一個多月,沒想到人落進了皇帝的手裡。皇帝這是向他示威呢,他還沒老,他還掌控著天下,無人能與他抗衡。
“溪山匠人永世不得出苦寒城,他怎麼會是溪山匠人,隻怕是沽名釣譽吧。這可欺君之罪!”周王又站了起來,裝模作樣地說道。
“他確實是溪山匠人,當年他們一共有四房人出了溪山,長房為了掩護另外三房,甘願赴死。另三房逃出苦寒城後,分彆逃向了三個方向。他們約定逃出之後不再聯係,各自隱姓埋名,平凡度日。如今,已有二十餘年。”忠和公公清了清嗓子,眼神似無意一般看向了蘇禾。
該來的,都會來。
蘇禾慢吞吞地吃著魚,夾一筷子白瑩瑩的魚肉,蘸了醬汁,喂進嘴裡。
“溪山匠男子皆要斷去雙手,他的雙手不是好好的嗎?”又有人問。
“這是假手。世間唯有溪山匠人,才能做出如此精妙絕倫的機關。”忠和公公拍了拍手,兩名小太監立刻上前去,挽起老人家的袖子,露出他一雙手臂。
這手臂看上去與常人無異,可是隨著機關扭動,竟齊齊從老人家的肩膀處掉落下來。
哢嚓兩聲,震得人驚肉跳!有膽小的婦人已經嚇得閉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對了,永驍王家的蘇姨娘手巧心慧,聽說也是溪山人。”周王這時扭頭看向了蘇禾,滿眼怨毒之色。
滿大殿的人都看向了蘇禾。
裴琰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站起身來,走向了殿中。
蘇禾想了想,也站了起來,繞過小幾往殿中走。
“你死定了。”周心瑩幸災樂禍地說道。
蘇禾扭頭看和看她,嘴角揚了揚,小聲道“那我拖著你一起,你欺君了。”
周心瑩的臉又垮了下來。
孫嫦佳慌忙站起來,一把拉住了她,擔心地說道“你彆去,我、我、我去。”
“你坐吧。”蘇禾朝她笑笑,抽回手,快步走到了大殿中間。
“蘇禾,你可知罪?”周王盯著蘇禾,趾高氣揚地問道。
蘇禾看了看被鐵鏈鎖著的老人家,這才轉身麵向皇帝,雙手覆於額前,恭敬地跪下磕頭。
“皇上,皇後娘娘,妾身無罪。”
“好一個無罪,你是溪山女!”周王怒喝道。
“妾身並非溪山女。”蘇禾說完,抬頭看向了高坐於前方的皇帝,脆聲道“妾身是大庸的子民,是大庸國的兒女。”
“那你也是溪山女!”周王愣了一下,又吼了起來。
“這幾日,有幾位自稱是妾身表姑的親戚來了京中,據他們說,是有人特地找到她們,告訴他們,妾身嫁給了永勁驍王,發達了,所以讓他們來投奔妾身。”蘇禾又叩了個頭,擲地有聲地說道“他們一來,便有人迫不及待地讓妾身成為溪山女,他們衝的不是妾身,是永驍王,其心可怖,其心可誅!實在可恨!”
周王還想咆哮,隻見皇帝揮了揮手,打斷了他,銳利的視線久久地停在蘇禾身上,好一會之後,才聽皇帝開口。
“你外祖母和母親的來曆,朕已經知曉了。”
“外祖母與母親都很可憐,妾身也可憐。生不由已、生如浮萍,妾身隻想嫁夫隨夫,有一安穩之地容身。皇上有憐愛天下之心,還請皇上憐惜妾身浮萍之命。小女子而已,做不了溪山女,隻想做大庸臣,裴家婦。”蘇禾輕聲道。
“皇上,溪山匠陰險狡詐,他們來京中圖謀不軌,應當立刻絞殺。”周王鐵青著臉,指著蘇禾急聲說道。
“就你嗓門大,你看見彆人出聲了嗎?”裴琰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周王的手腕,用力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