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回去吃。”裴琰拿帕子擦了手,拿起筷子。
“今日府裡不便用膳。”蘇禾含糊地說道。
“不便用膳是什麼意思?”裴琰詫異地問道。他才出來一日,難不成母親又和蘇禾鬨了脾氣?不應該啊,母親如今明明已經喜歡蘇禾了。
“就是不便用膳,你快吃吧。”蘇禾端起酒杯喂到他唇邊,軟綿綿地說道“吃完了給你說點事。”
齊霽風的事,她得告訴裴琰。如今齊霽風都能替皇帝送賞賜了,明顯得了器重,說不定是皇帝要扶持一個新人上來與裴琰抗衡。
“他救過你?這是什麼孽緣。”裴琰皺眉,好笑地說道。
“那我和大人是什麼緣?”蘇禾趴在小幾上,濕漉漉的眸子看著裴琰笑。
“好緣。”裴琰用筷子頭敲了敲她的額頭。
蘇禾摸了摸額頭,湊過去往他額上親了親,小聲道“大人快些吃,帶我去看看蘇恒。”
“他有何好看的,鎖在牢裡如同爛泥一樣,彆汙了你的眼睛。”裴琰低下眸子,夾了筷子菜遞進嘴裡。
“外麵都傳開了,我想去聽他怎麼說。”蘇禾又往他麵前湊了湊,指尖捏著他的眼皮子往上掀“你帶我去瞧瞧他,我要聽他親口說。”
裴琰被她揪著眼皮,隻好妥協“不必去,他親手寫了認罪書。”
蘇禾立馬伸出一雙小手,催促道“給我。”
裴琰放下筷子,掀開了座墊,從暗閣裡拿出一隻小木箱。開鎖,取出染了斑斑血跡的認罪書,猶豫了一下,這才遞到蘇禾手裡。
蘇禾接過來,輕輕地在麵前的小幾上鋪開。一字一句看下來,她的眉頭越皺越緊,直到最後她才小聲說道“我要去見他。”
“上過大刑,他已經說不出話了。”裴琰從她手中抽回認罪書,低聲道“不僅審過他,還有當初跟隨他的兩個隨從,我也找到了,確定是真。還有,他們依稀能記得那客商的模樣,我找了畫師,正在畫像。”
“畫好了?”蘇禾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
她其實並不想知道那男人是誰,拿著明珠換彆家妻子一夜歡娛,也是個衣冠禽獸,比蘇恒好不了多少。
“今晚應該可以畫出來。”裴琰摸摸她的小臉,把她攬進了懷裡,低聲道“若不想知道,那就不畫了。”
“那去看看畫師。”蘇禾窩在他懷裡,良久後才輕聲說道。
看看也行,有可能那人後麵也來過,隻是沒能帶走娘親和她。那樣的話,她這便宜爹也不算太壞。
裴琰讓趕車的侍衛調轉方向,去白簡那裡。
院中很靜,右邊廂房燈火通明,裡麵隱隱傳出人聲。推門進去,隻見畫師正坐在桌前,兩名陌生的中年漢子蒙著眼睛,雙手雙腳上都捆著粗粗的繩索,躺在地上,渾身直打哆嗦。白簡就坐在一邊,環著雙臂,眉頭緊鎖地看著畫師。
“我們全說了,彆的實在想不起來。”一個漢子顫抖著求饒道。
“絕無可能。”白簡皺眉,一把抓起了畫像就想撕掉。
“怎麼不可能?”裴琰推門而入,朝白簡伸出手“把畫像給我。”
白簡臉色十分難看,他看了看蘇禾,又看裴琰,這才慢慢地把畫遞了過去。
畫像上男子長身玉立,墨發如緞,蓄了須,戴了一頂青布帽,可是……
他分明就是……
“怎麼可能!”白簡鐵青著臉,聲音很小。
畫像上的人細看起來,竟然是裴駙馬。
裴琰死死盯著畫像,攥著畫像的手指越抓越緊。
他父親離世十八年,蘇禾十七歲。
從年紀上看,對得上。
可這絕無可能,他父親深愛母親,而且潔身自好,家中連妾室都沒有一個,絕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一枚珍貴換彆人妻子的一夜,絕不可能!
“讓我瞧瞧。”蘇禾伸長脖子想要看。
“沒什麼好看的。”裴琰一把揉亂了畫像,手一揮,丟進了桌下的火盆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