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龍死了。
送到醫院就宣布了死亡。
死因沒有疑問——溺水,大概是因為棧橋的欄杆年久失修導致落水,再加上水草纏繞,這些送醫的幾個小夥子都拍著胸脯證明。
還有個少年為了救他差點把自己淹死。
更沒有人懷疑這件事,老舊欄杆上斷裂的茬口,湖底茂密的水草,無數的人證,西城分局很快得出意外死亡的結論。
東城分局沒有異議。
本就是一個人憎鬼嫌的人,居然上班時間跑到北海公園玩,死了活該。
很快這個人就會被遺忘。
王文龍一直沒有明白的道理,當善良的人摘下麵具的時候,他連下跪的機會都沒有。
常威走到無人處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把事情前後再仔細想了一遍。
隔得遠,沒人聽見他們的爭吵,一直到落水前兩人也沒有發生肢體接觸。
也不會有人相信碗口粗的欄杆是被他一巴掌拍碎。
而且他參與了救人,還差點死掉。
從北海公園出來,常威去德勝門的箭樓上坐了很久,很久。
【消滅威脅,無積分,獎勵書法精通。】
很好,以後寫筆錄的事情也可以不用假手於人。
回家的時候常威的手裡提著兩隻兔子。
死的,甚至已經扒了皮,去了內臟。
他殺過魚,殺過雞,今天是他第一次殺哺乳動物,還一次殺了三個。
活在這個世界上,他得讓自己的心更狠一點。
於是兩隻兔子成了他練手的道具。
反正都是公兔子,養的時間太長的話隻怕還會變成兔兒爺。
袁枚在《隨園食單》裡說暴者不恤人功,殄者不惜物力,雞、魚、鵝、鴨,自首至尾,俱有味存,不必少取多棄也。
最精簡的翻譯是不要浪費!
既然弄死了,自然不能丟棄,當然是要吃掉的。
小丫頭蹬蹬蹬的跑到近前,又不敢靠近爐火,探著頭問道“大舅舅,這是什麼好七的呀?”
常威用鍋鏟挑起來一塊,在口邊吹涼,塞到小丫頭嘴裡。
大概是還有些燙,小丫頭吃的擠眉弄眼又不舍得吐。
主要還是太香了!
“再來一塊?”
“好噠。”
又一塊入口,小丫頭吃的高興,“大舅舅,這是什麼肉呀?”
常威笑容和藹,“這是兔子肉。”
小丫頭麵容呆滯。
她見過兔子,中院賈家院牆邊就有一個兔子窩,裡麵養了幾隻兔子,賈家的大肚嬸子會用爛白菜葉子去喂。
毛茸茸的,很可愛。
她曾經想象過白乎乎的兔子在自己懷裡打滾,那時候她還沒有小昭,最大的願望就是有一隻兔子。
長長的耳朵,柔軟的毛發和胖乎乎的身體,叫起來的聲音細細的。
想到這些,小丫頭的大眼睛不自覺泛起水光,一邊抽泣著,一邊把嘴裡的兔子肉嚼著咽下去。
“兔兔這麼闊奈,我們怎麼可以七兔兔?”
小丫頭一邊哭,一邊盯著爐火上的鐵鍋。
“還要再來一塊嗎?”
小丫頭兩隻小手攪在一起,猶豫,糾結,過了半晌才小聲道“好噠!”
能對兔子有憐憫之心的隻有小丫頭,常瓏表示兔兔很可愛,也很好吃,所以她吃了一大碗。
小丫頭不敢再傷心,主動用小手抓起自己碗裡的兔肉。
主要是再猶豫,就會沒了!
因為偶爾吃一次,又放了不少的油水,常威並不擔心越吃越瘦的事情。
吃完他就後悔了,應該留一隻公兔子的。
兔子肉是真好吃。
他想念成都。
德勝門外白天晚上都有賣野兔子的,買幾隻回來,過不了多久又是一窩。
正好空間裡蔬菜大豐收,而且還有不少的紅薯藤蔓。
夜涼如水,等到半夜他又出了門,一路朝著德勝門走去。
靜悄悄的胡同裡透著黴味,古老而死寂。
繞了兩個彎剛要走到大路上,清亮的尖叫聲打破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