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曉望覺得自己瘋了。
不僅幫著常威指路,還細心的坐在他身邊告訴他如何避開人多的道路。
主要是熱血上頭,他在市局乾了兩年多,一直在開車送人,送文件,送後勤補給。
單位最忙的,永遠是工資最低的那一檔。
他從來沒有經曆過如此驚心動魄的一夜。
太新鮮,太刺激。
“從左邊走,這條路可以不用進塘沽。”十字路口,姬曉望指了指方向。
車是常威在開,他順從的把方向盤一扳,車輛左轉。
“這個案子你回市局怎麼交代?”常威目視前方,好奇的問了句。
姬曉望瞅了眼常威,弱聲道“我不知道,我這算不算是叛徒?”
“都是為人民服務,都是打擊壞反分子,怎麼能是叛徒呢?”常威很肯定的反駁著,又話鋒一轉,“不過你的同事和領導大概不會有好臉色。”
姬曉望向後挪了挪,靠在椅背上,麵色淒苦,“你們十幾個人,我也不能做什麼啊,從一開始你們就有兩個同誌夾著我”
越說越委屈,給外地同誌做聯絡員和司機本來就是個苦差事,局裡人都不願意來,他才被派來的。
常威扭頭同情的看了一眼這個小受,他思忖片刻道“願不願意到京城上班?”
姬曉望的性格有些內向,麵對突如其來的詢問,他激動著,欣喜著,卻依然壓抑著情緒睜大雙眼道“真的可能嗎?”
常威沒有說話,坐在駕駛室右側靠窗位置的林雙全悠悠道,“隻要常威肯要你,我們局長會親自給你開調動函。”
姬曉望看著常威那張年輕到過分的臉,心中大喊,果然,這一定是個二代,肯定是。
於是,不再矜持,“常威,你願意要我麼?”
常威淡然道“後麵車廂裡的李來福你記得吧?”
姬曉望回憶了片刻,點頭道“呃我有印象。”
常威微微一笑,“李來福就知道一個道理。”
姬曉望傻傻的看著常威,不知道他要說什麼?
“求人辦事,得說您。”
好在姬曉望隻是內向,不是傻,他很快反應過來,又趕緊重說了一遍,“常威,您願意要我麼?”
常威輕輕點頭。
隻是這話他怎麼聽都覺得彆扭。
要這貨不會是山裡的兔子成精吧?
清河農場雖然在津門,但它的管轄權在京城。
作為新時代第一個大型勞改農場,它設立之初的目的僅僅是因為北平解放時炮局胡同裡關押的軍警憲特人員越來越多,於是在津門清河建立訓練大隊。
這片占地十餘萬畝的土地原本隻是鹽堿荒灘,十年之後,這裡阡陌縱橫,生機勃勃。
農場場辦是一座造型奇特的小鎮,或者說是一個超大型的院落。
院內都是服刑的犯人,院外是乾部職工。
在清河農場改造釋放後的犯人很多也留在了這裡成家立業,他們早就脫離了社會,無法融入。
所以這裡除了農業和畜牧業之外,也有輕工業,京城製呢廠和毛紡廠就在其中,今年總司令還來視察過。
交接的事情由林雙全去處理,常威帶著三寶爬上辦公樓頂層遠遠眺望。
夏秋之交的田野是色彩斑斕的畫卷,陽光的照射下,散發出新鮮的泥土氣息,微風撫過麥田,宛若琴弦輕擺。
他坐在女牆上,張開雙臂感受著那一縷清風,心曠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