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黃昏時分。
紅雲翻湧,西邊天際宛如織錦,絢爛奪目。
瘦削枝頭孤懸紅日,似蒼穹遺落的明珠,那紅日水洗般清澈明亮,灑落溫柔餘暉。
儘管秋日空氣中帶著寒意,卻因這抹日光,溫暖了世界。
小丫頭口水要滴到鍋裡,常威隻能把她抱著走開,大姐常妲過去順手接了鍋鏟。
三個小娃見楊敏笑嗬嗬的坐在一邊看熱鬨,也沒罵人,於是扇的更起勁。
小丫頭覺得好玩極了,在常威懷裡小短腿胡亂蹬著,胳膊一直朝著炒鍋的方向伸出去,被常威輕輕拍了兩下小屁股才老實下來,摟住他脖子不好意思的“咯咯咯”亂笑。
楊敏拿了帕子走過去,擦了擦他臉上被小丫頭蹭的口水,沒好氣道“你呀,就帶著他們胡鬨吧。”
“這怎麼是胡鬨呢,老四說了,這是替天行道。”常威嗬嗬笑著,把小丫頭叉著咯吱窩舉高高。
常瓏聽見大哥這般說,重重的點了下頭,扇的更用力。
楊敏也沒計較他們兄妹的玩笑話,好奇道“你會這麼算了?”
自家兒子她是了解的,看著和和氣氣整天都是笑臉,但其實是狗脾氣。
沒觸犯到他的底線,很多事情他一笑而過,並不願意太過計較。
賈東旭忘恩負義當場舉報他,卻被他完全無視,如同在看小兒打鬨般可笑。
但是今天常瓏這一哭,哭到了常威的心底。
“我下午出去買兔子的時候已經和街道辦打過招呼,他們找了學校,後天上班會把閻埠貴的班主任給拿掉,這麼點子事也犯不著開除。”
“四十多個雞蛋呢?”楊敏大概這次是真的很生氣,居然覺得處罰輕了。
“沒那麼多,有小一半交的是蛋殼,咱家雞蛋多,您沒當個事,老四也實在。”
“那行,班主任一個月多少錢補貼?”
“三塊錢吧。”常威隨意答著,把小丫頭拋的高高的,笑道“這次是給個警告,老四哭是一方麵,為人師表不能這樣做,要把心思放在課業上,而不是學生的家境上。”
“這話說的對,學校啥時候也不能打學生的主意。”
楊敏認可的點點頭,又看看三小娃還在傻乎乎的扇風,“那你還帶著他們胡鬨?”
“嗐,錢的事情小孩子能懂多少?他們受了欺負,就得用孩子的方式把氣撒出來,你看老三,他這麼乖的孩子今天扇的比誰都用力,柱子多懂事,也在幫忙,這扇的不是風,是心裡的怨氣,扇走了,念頭通達好睡覺。”
“你的歪理一套套的。”
“那咋辦?我拆條猴皮筋帶著他們去彈老閻家玻璃?”
楊敏被他的話逗笑了,“還說他們是孩子,你這也大不了。”
說完,她突然頓住。
兒子尚顯青澀的臉頰帶著溫和的笑意,正在把小丫頭又一次拋的高高。
可是,他也才十六。
晚飯還是在院子裡吃的,滿滿一大桌子菜。
常瓏貼著常威,不停的給他夾菜,歪著腦袋笑嘻嘻,果然出了氣後心裡舒服多了。
這可把高腳椅上的小丫頭給急著了,筷子用不好,她乾脆直接上手抓起塊兔子肉扭著身子舉高高要塞進常威嘴裡,小嘴囔囔著,“大舅舅,七窩噠,七窩噠。”
一桌人都笑,常威無奈隻能側身過來咬住,嚼了幾口吞下去,把一大塊魚肉夾給柱子,“到大哥家就彆客氣,多吃菜。”
小男孩的筷子一直沒伸到盤子裡,如果不是楊敏常妲常天給他夾菜,他能一直吃乾飯。
一夜無話。
半夜下了場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