軋鋼廠會議室。
常威走進來的時候，領導層已經到齊。
會議室裡的氣氛有些凝重，似乎在醞釀著一些風暴，但到底是針對誰，他一時沒有分清。
上次來吃飯的時候他被安排在副桌，這次再來，沒人敢再輕視，當他左腳踏進會議室的那一刻，所有人起身鼓掌迎接。
稍微有點根底的人都知道，常威現在是京城新貴。
那是大首長都交口稱讚的人物。
李副廠長更是握著他的手不撒開，嘴裡滿是溢美之詞。
好在常威臉皮厚，微笑著一點都不尷尬。
主要是他太知道李副廠長是什麼貨色，這可是整部電視劇裡混的最好的人，風停了都沒被清算，反而下海活的風生水起。
如果沒有利益衝突，常威沒必要和他計較。
這種人在未來十來年裡比比皆是，和滬上保衛科乾事比起來，他隻算是個小卡拉米。
推讓了幾次，最後常威和聞道分坐在老書記的左右兩側，他的位置算是會議室裡的第二主位。
下首第一排是廠裡的高層領導，第二排是龍組成員，中層乾部緊跟其後。
常威看到這個架勢，微微蹙眉。
他是公安部的，不是組織部的，搞這麼大陣仗？
人員到齊，辦公室主任起身令人把會議室的大門關上，會議正式開始。
隻過了一刻鐘，薑紅霞就感覺到了氣氛不對，挪了挪屁股歪到範團兒身側，咬耳朵道“政委，他們這是在乾什麼？”
“狗咬狗，連續出了兩次事，上次沒有追究，這次肯定有人要遭殃，都在甩鍋。”
“甩鍋？”薑紅霞愣了下才想起來這是常威的詞，她扭頭瞅了眼範團兒，似笑非笑道“政委現在說話都和組長保持一致啊。”
範團兒翻了個白眼，不再理睬她。
小警花連忙討好的笑了笑，繼續道“我是說今天莫名其妙的開大會呢，這是批鬥大會啊，故意開給組長和聞中校看的，我看他們把矛頭都指著書記呢。”
“乾掉書記，他們都能順位向上爬，乾掉個保衛科長有什麼用？隻不過老書記老驥伏櫪，誌在千裡，烈士暮年，壯心不已，怕是不願意這麼不光彩的退下去。”
“政委真有文化。”
“滾一邊去。”
“好嘞。”
薑紅霞嘻嘻笑著，又挪了回去。
常威坐在會議室上首，聽著大家的發言，心中嗤笑。
老書記做了開場白後，本來應該研究案情，順便討論下如何處理保衛科玩忽職守的人。
結果李副廠長率先發難，把責任人直接推到老書記身上。
按照廠裡的職責劃分，李副廠長才是保衛科的上級領導。
就在老書記不以為然時，楊副廠長居然站出來支持李副廠長的觀點，認為老書記任人唯親，才導致今天的後果。
比如保衛科的科長是書記親點，紀律渙散多次整頓被書記喊停，武器裝備落後，缺乏訓練
其餘副廠長紛紛讚同這個觀點，中層不少乾部也在附和。
廠長就坐在常威身側，筆在本子上畫著王八，穩坐釣魚台，一言不發。
這個時候，不說話本就是一種態度。
老書記爭辯了兩句，待看清楚形勢，冷著臉向後靠了靠，不再說話。
下麵的人造反了！
如果不是有常威和聞道在，他怕是已經站起來罵娘，或者直接結束會議。
常威所住的院子裡就有不少軋鋼廠的工人，雖然平時他不和院裡人多來往，但免不了也會聽到家裡人談論垂花門下傳來的是非。
比如老書記還有兩年退休，廠長升任書記，楊副廠長和李副廠長都在爭廠長的位置。
這兩人都有背景。
主管生產的楊副廠長是部長的心腹，屬於技術官僚。
主管後勤的李副廠長嶽父也是部委高官，他八麵玲瓏，人脈廣泛。
隻是這兩人向來麵和心不和，常常為一些事情爭論，今天不知道為何矛頭一致，都對準了書記。
常威在心裡默默盤算了片刻，已經有了個初步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