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是電視劇,常威應該找來一把長劍,直接刺穿糧倉,讓下麵的砂石跟著流出來。
可惜不是。
包裹糧倉的竹席可不是睡覺用的那種薄薄篾片製作而成,也不僅僅隻有一層,要能夠扛得住風霜雪雨,其厚度可想而知。
所以,他說的是拆倉。
聽到命令,部隊的人毫不猶豫去準備工具,年輕的戰士扛著梯子就朝倉庫頂上爬。
留守在糧庫配合查賬的幾個糧食公司乾部慌慌張張的跑過來,拍著大腿喊道“不能拆啊,不能拆。”
常威看都沒看他們一眼。
那幾個乾部被攔在警戒線之外,沒辦法靠近,隻能大聲喊道“同誌們,馬上就要入春,雨水跟著就來了,這些糧食要是受了潮氣就會爛點,浪費了啊!”
爬上倉頂的小戰士們聽見這話,稍稍頓了,砍麻繩的手有些猶豫。
他們都是農民的子弟,可以流血,甚至可以犧牲,但自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不能浪費糧食。
這年頭,誰撂筷子的時候碗裡有飯粒,是要被爹娘扇嘴巴子的。
常威雖然可以強令戰士們繼續動手,但他沒下這樣的命令,自己順著梯子爬到了糧倉的頂部,接住戰士手裡的柴刀,一刀砍了下去。
可惜很明顯這麻繩對於他的溫柔攻勢不太感冒,即便已經用了三成的力氣,麻繩也沒有裂開,惹的他著急起來,手腕用力,又是一刀重重砍下去,麻繩應聲裂開。
糧倉是圓形的尖頂,範團兒很擔心他站立不穩掉下來,連忙示意張龍趙虎上去頂替。
兩人手忙腳亂的爬上去把常威給勸下來,而這會下麵的軍官已經開始罵娘,小戰士也慌慌張張的繼續砍麻繩。
等綁縛的麻繩被斬斷,掀開圓頂丟落在一旁,整個糧倉的頂部就暴露出來。
張龍捧起一捧稻穀在鼻尖聞了聞,又丟了兩顆在嘴裡咀嚼,過了片刻確定下來,大聲朝下麵喊著,“組長,是陳米,有年頭了。”
陪在身邊的幾個小戰士也彎下腰抓起一把稻穀。
不同於城裡長大的張龍,農村出身的孩子隻是從品相就能分辨出好壞,一個小戰士眼眶頓時紅了,他癟了癟嘴,也朝下麵喊著,“連長,不是陳米,是這些稻穀受過潮,都已經有些黴了。”
被攔在警戒線外的幾個乾部呆滯著,目瞪口呆的看著倉頂,嘴裡喃喃自語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這倉是去年剛收的秋糧。”
“一群糊塗蛋子。”常威嗤笑著回頭看了眼,搖了搖頭道“糧食公司裡的乾部要麼貪腐,要麼怠政,爛透了。”
這群人連王乾炬都不如。
王乾炬雖然長著個小人模樣,又愛吃鹹菜滾豆腐,但至少賬目清楚,不是個糊塗官。
這幾個家夥確實沒參與到彭滿倉的貪腐裡,這才得以幸存,但正是因為他們的輕忽,才把這場罪惡掩蓋數年。
範團兒走過去看了看跌落下來的倉頂,又蹲下來摸了摸,疑惑道“糧倉看著挺結實,也沒有漏雨的跡象,怎麼會發黴?”
“因為收進來的時候就是黴的。”常威小時候在農村待過,稍稍一想就知道裡麵的貓膩,他解釋道“雙槍的時候如果下雨,會有些糧食受潮,是有人把這些糧食收走後,拿來換了新糧。”
“現在不是統購統銷嗎?”
“這種受潮的糧食合作社是不收的,一般都是公社自己留下,讓社員用工分換回去,曬一曬,趕緊吃掉,如果多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