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剛懷著無比沉重的心情,一雙腿,跟灌了鉛似的,亦步亦趨地往蕭玉祁屋裡走。
一進門,他就乾乾脆脆地跪了下去,腦門兒重重地磕在地上,“屬下有罪,請陛下賜死!”
他一臉嚴肅,視死如歸。
看得蕭玉祁腦門突突的厲害,想笑又不能笑,憋得有點兒難受。
“你何罪之有?”
陳剛如喪考妣,抬頭,本就嚴肅的臉上,更帶了幾分苦大仇深。
“屬下無知,竟敢劍指觀音大士,還對觀音大士起了殺心,屬下必將墮入阿鼻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堂堂八尺男兒,眼淚不要錢似的往下流。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半點形象都不顧及。
他一個晚上都沒睡著,連眼睛都不敢閉上。
生怕惹怒神明,禍及家人。
思來想去,唯有一死明智。
他隻希望,觀音大士能看在他不知者無罪的份上,饒了他全家人的性命!
“停停停!”
陳剛可是軍營裡出了名的陳大膽。
沒想到竟被蘇見月嚇破了膽。
蕭玉祁出言安撫:“觀音大士,心懷蒼生,你是不知者無罪,她不會怪你的!”
“可是,屬下確實惹怒了觀音大士,她施法,讓屬下一個時辰未能發出聲音,屬下一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的,都是她施法的那一刻,萬一,她餘怒未消,禍及屬下妻兒老小,那該如何是好?”
這才是他最擔心的事情。
他不過賤命一條,死了便罷。
害了父母妻兒,才是大禍。
想他陳剛,也算得上是鐵骨錚錚一條漢子,打遍軍營,沒幾個對手。
從踏入軍營的那一刻起,他想的便是拋頭顱,灑熱血,便是要死,也得死在與敵軍抗衡的戰場上,雖死猶榮。
沒想到,陰溝裡翻船,他竟然折在了這裡?
真的,無需旁人勸說。
他自己會哭。
而且,會哭得很大聲。
從前的他,從不信神佛,哪曾想,他竟然還能撞見神佛,惹怒神佛?
直接把刀架在了神佛的脖子上?
天爺啊!
他上輩子是做了什麼孽啊?
這輩子要讓他遭受這般苦?
要不是知道內情,蕭玉祁都要被他感動了!
天知道蕭玉祁憋笑憋得有多痛苦?
“寡人今日宣你前來,正是為了此事!”
蕭玉祁一臉正色,陳剛也聽說過。
昨天夜裡,陛下一步一步,親手抱著觀音大士回到太守府內。
根本沒人發現觀音大士離開的痕跡,觀音大士居然就憑空消失了!
這更加佐證了,那女子就是觀音大士下凡體察民情的事實。
陳剛抽抽噎噎地止住了哭聲。
“陛下……呃呃……請講。”
天哪,憋得肚子疼。
蕭玉祁低頭,深呼吸了一下,努力的克製住笑意。
生怕傷害了陳剛此時,無比脆弱的心靈。
“觀音大士臨走前,囑托寡人交代你一件事情。”
蕭玉祁輕咳了兩聲,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觀音大士說你為人剛正不阿,辦事一絲不苟,可堪大用。”
他一麵說著,一麵注意著陳剛的動作。
眼見著他的脊背越挺越直,耳根也莫名開始泛紅,原本下垂的嘴角,一點一點,變得上揚,怕是掛著油壺,都拽不下來。
蕭玉祁眉峰一挑,繼續忽悠。
“但做事衝動,暴躁易怒。”
果然,這話一出,陳剛挺直的脊背,忽地一下,耷拉下去。
蕭玉祁唇角一勾,“故,觀音大士罰你,竭儘全力,幫助北境百姓,脫離苦海,不得有誤!”
陳剛雙眼一亮,再次挺直了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