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個,蕭玉祁的心情再次跌到穀底。
“忠勇侯夫人不許他去。”
蘇見月想過許多原因,萬萬沒想到,竟會是這一個。
“忠勇侯夫人以死相逼,將白綾掛在了段承之的房門外麵,這般形勢,段承之便是想去,我也不能放他去!”
“身為母親,愛子心切,可以理解!”
蘇見月窩著蕭玉祁的手,像是在給他無聲的安慰。
“你不知道,段承之曾有一兄長,名叫段恒之,段恒之乃是建安城中數一數二的好兒郎,卻在三年前,天虞與北胡的燎原關一戰中殞命,至今為止,連屍身都未找到,侯爺與侯夫人膝下,隻剩下段承之一個兒子了!”
北胡是侯夫人的禁忌。
長子殞命,次子如何還能再去?
她便是拚得個名聲儘毀,玉殞香消,也斷斷不會讓段承之再踏入燎原關一步。
身為帝王,他希望人人都忠義,卻不能要求人人都忠義。
人心最是叵測,他不能用燎原關的百姓,數萬將士的性命,還有天虞的未來,去賭一個人的忠義。
“那,忠勇侯呢?”
“他倒是自請前去……”
話說一半。
蘇見月便明白了蕭玉祁的意思。
一個人,安逸久了,如何還想在回到從前刀口舔血的日子?
不過……
蘇見月道“你也不要太過悲觀,段承之是個有血性,有傲骨的男人。”
蕭玉祁看向她。
蘇見月道“他會自請去江南暗訪貪腐案。”
東方不亮,西方亮。
蕭玉祁揉了揉蘇見月的腦袋。
“我也正有此意。”
段承之的為人,蕭玉祁還是清楚的。
彆看他平時吊兒郎當,但是,辦正事兒的時候,心中自有一把尺子。
他會衡量對錯。
辨彆是非。
譬如之前,他與魏輕蕪那檔子事兒。
他能看穿詭計,也能懸崖勒馬,及時止損。
多福適時送來了晚膳。
熱騰騰的鍋子,燉著溫補的羊湯。
邊上配著幾道爽口的小菜。
蘇見月的麵前,則擺著一碗桂花軟酪。
鍋子冒著嫋嫋熱氣,竟真有一種正在閒話家常的新婚夫妻既視感。
忠勇侯府內。
得知平北大軍已經啟程。
段承之終於絕望的閉眼。
為了反抗母親,他已經兩日水米未進。
他躺在床上,看著局促的父親,霸道強勢的母親。
唇角扯起了一絲嘲諷的笑意。
“你們滿意了嗎?”
悲涼的眼神中,含著絕望。
段承之的滿腔熱血,經此一事,被澆得透心涼。
堪比雪頂冰泉。
忠勇侯囁嚅著唇,不知說什麼好。
侯夫人掩麵哭泣。
“承之,你如何就不能明白為娘的一片苦心呢?”
這兩日,因著這事兒,她亦是食不下咽。
每每一閉上眼,總能想起長子那張少年明媚的臉。
那是她的兒子。
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
長子戰死的消息傳到侯府的時候,仿佛有人拿著刀子,生剜她的心。
“北胡蠻夷,驍勇善戰,你的兄長便是死在那一片土地上,你是娘親唯一的孩子了,你若是也……”
她不忍再說。
手中的帕子已然濕透。
“你讓母親如何活得下去?”
說吧,又是一陣重重的嗚咽聲。
聲聲催淚,字字泣血。
“母親可曾考慮過孩兒的處境?”
沙啞的聲音,比北胡的沙漠更加乾澀。
侯夫人依舊倔強。
“我隻想要保住你命。”
“罷了!”
段承之扯出一抹苦笑。
“我會辭去羽林衛統領一職,遊曆四方,這個家,讓我感到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