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一個時辰之後,百裡星辰端著藥碗進到房間裡。
“好了?”紫龍開口問道,見百裡星辰點著頭,他從圓桌邊的凳子上起身來到床榻不遠處。
百裡星辰將藥碗放到床榻邊的小桌案上,從床榻裡頭拿來一個枕頭墊在柏川腦袋後麵,然後小心翼翼地左手端起藥碗,右手拿木勺舀了一勺黑色湯藥往柏川嘴裡送。
可是柏川煞白乾裂的嘴唇緊閉著,黑色湯藥從唇間流下,順著下巴流到脖頸上,百裡星辰趕忙用自己的衣袖幫柏川擦拭。
“根本喂不進去,如何是好?”百裡星辰心急如焚,自顧自地說起來,此時百裡星辰想著要不要嘴對嘴喂,礙於紫龍在這裡,一直沒動作。
“……”紫龍似乎想到了什麼,“柏川喜歡醫術,他曾經說過可以通過管子喂食一些失去自主意識的病人。”
“管子?可是現今上哪裡去尋管子?”百裡星辰無奈地問著。
“……”紫龍也跟著犯難起來,心道“是啊,現在哪裡去尋管子?”
“不用什麼管子,我可以讓小師弟張嘴吃藥。”常泥人未到聲音先到了,她徐步走進房間,看了看百裡星辰和紫龍,直奔床榻邊,“隻要用星魂之力打開小師弟的牙關即可。”
“用星魂之力?會不會傷到小川?”百裡星辰關心則亂,連續問道“小川已經傷的很重,如果再向他施加星魂之力,我擔心小川會受不住,前輩真的考慮清楚了?”
常泥擺擺手,搖搖頭,笑了笑,道“不是直接撬開小師弟的嘴巴,而是將星魂之力施加在後腦和脖頸連接的地方,迫使他下頜微張開,到時候再由人灌入湯藥。”
百裡星辰如釋重負,久違的笑容終於躍上臉頰,甚至還有一絲絲緋紅。
說乾就乾,常泥將柏川扶起來,坐到柏川身後,催動星魂之力注入左掌,對著柏川的後腦和脖頸連接出發力,不一會兒,柏川的下頜開啟,嘴巴張開一點小縫。
手拿藥碗的百裡星辰,趕忙將碗裡的湯藥,一點一點的灌進柏川嘴裡。
聽聞百裡星辰說好了,常泥收力,放下柏川。
百裡星辰坐到床榻邊,深情地看著柏川,而紫龍和常泥借口出去透透氣,離開了。
夜色漸漸沉下來,西部的星空還是那般璀璨迷人。
刻意挑暗的燈火在燈座上跳動,百裡星辰因為太累了,趴在床榻邊睡著了。
柏川的眼皮終於動了一下,隨後便睜開了。
他四下打量,知道是在自己的房間裡。再看趴在一旁睡著的百裡星辰,柏川猜測她因為擔心自己,一定在床榻邊守了很久。
“百裡?”柏川嗓子略嘶啞地試著喊了一聲百裡星辰的名字,百裡星辰沒有回應,柏川就接著喊了第二聲,且用手推了推百裡星辰的肩膀。
百裡星辰終於醒來,她無措地盲視一切,忽地再次聽見柏川喚她的名字,眼睛聚光聚影,喜氣側漏,“你可算是醒了!”
“我睡了幾天了?”
“你昏迷了整整四天,我差一點就帶你出卡卡城,去彆的地方尋能醫治你的大夫了。”百裡星辰控製好即將掉下的眼淚,道“紫龍從唐都帶來了木子給的黑靈參,這才把你救醒的。”
“紫龍來了這裡?他人呢?”柏川看著門口,用手肘抵著床榻,想撐起上半身,不小心扯動了傷口,疼的倒吸一口涼氣,“嘶!”本來已經恢複血色的臉又白了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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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彆亂動。”百裡星辰急忙伸手托住柏川的胳膊,然後小心翼翼地扶著柏川緩緩躺下,順手還給柏川掖了掖被子,眼中心疼的神色被責備占據,“我們好不容易把你從鬼門關救回來,你可不能不愛惜自己的身子。”
“我哪有那麼孱弱?”柏川尷尬地笑了笑,“……對了,你剛剛說紫龍來了卡卡城?”見百裡星辰點頭肯定,柏川接著說道“紫龍遠在唐都,好好的為何突然來卡卡城,又不是什麼風景聖地。”
“興許是你師尊算到你有此一難,特意派他來救你的。”百裡星辰說這話的時候,一半認真一半打趣,“又或許,是特意來卡卡城助戰的。”
“希望像你說的那樣。”柏川輕輕搖頭,呢喃著,過了一會兒,柏川的臉上突然變得狠厲起來,開口問道“蕭克胤和孫商隱呢?”
“應該是離開了卡卡城,不過是不是走遠了,還不好說。”百裡星辰側首看了一眼房門外,“筱花城和呂孝還在,我們把你遭他們暗算的事情告訴筱義城,筱義城非說都是誤會,說戰爭還沒結束,他弟弟怎麼會做出這種損己損德的事?一口咬定就是場誤會,說等你醒後,讓筱花城和呂孝當麵賠不是。”
“……哼,還真親哥哥,連褲子都穿一條,也不嫌裹腿。”柏川說著一把揪住了蓋在身上的被褥,少頃,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對了,城外的戰事如何了?”
“西圖部雖然沒有退兵,不過這幾日也沒有進攻。”百裡星辰看著柏川揪住被褥的手漸漸鬆開,微微笑著鬆口氣,隨後起身去到桌子邊,倒了一杯茶水,放在床榻邊的小桌案上,“我想,可能是黃舟勸說了查多吉,隻是查多吉還在糾結。”
“希望快一點結束,說真的,我不喜歡這裡。”柏川說著長舒一口氣,側首看向窗外。
此刻柏川心中有疑慮,可是天色已晚,不好讓百裡星辰去叫紫龍過來,於是隻能等到明天早上再說。
百裡星辰當然知道,柏川說的那一句‘不喜歡這裡’是什麼意思?她靜靜的看了柏川一會兒,輕柔道“我明白。”
覺得百裡星辰在注視自己,柏川看向百裡星辰,解釋道“你彆誤會,我說的不喜歡,隻是單單指這裡人爾虞我詐,我很不喜歡,不過你除外。”
這最後一句話一出,柏川又覺得不該說這樣的話,強壓著尷尬忙又解釋起來,“我的意思是對朋友和親人的那種喜歡。”
百裡星辰的心頭似是被狠狠抽了一鞭子,生疼的很,她強擠出笑容,“你不用解釋的,我明白!”
“哦,對!”百裡星辰對柏川越無微不至,越好,柏川就因為不能回饋百裡星辰而覺得虧欠她,所以接下來他說的話有些吞吐起來,而且聲音很低很低,是喃喃的那種,“……嗯,明白,對,你明白!”
這間房間裡的氣氛越來越尷尬,柏川也提過讓百裡星辰回去休息,可是百裡星辰執意留下照顧柏川。
倒不是她臉皮厚,而是跟著尷尬相比,柏川的安危才是重點,所以百裡星辰沒有離開。
……
這個夜很長,長到不可思議,直到那些還沒有入睡的人眼皮沉重,再也抬不起來。
星辰國的西部不似彆國,清晨有鳥語花香、露珠搖墜,不過此地有它獨美之處。晨陽染色砂礫,青澀溫暖;長長的斜影鋪在地上,乾脆利落;尤其是有著西域風情的建築,格外的應景。
一大早,房門外響起“咚咚”敲門聲,緊接著房門吱呀從外麵被推開。
紫龍兩隻腳跨過門檻,視線一直落在床榻上,見柏川已經能夠坐起來,喜問道“什麼時候醒的?”
“昨天晚上。”柏川麵帶微笑,目光亦是跟著紫龍移動,“還要多謝你的黑靈參,不然我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裡做夢呢?”
“我去看看粥好了沒,你們先聊。”百裡星辰說著起身,視線從柏川身上切換到紫龍身上,然後微微點頭表示打招呼,然後離開房間。
紫龍端坐到方桌邊的凳子上,麵向柏川,心裡有說明此次來意的衝動,可是一想到柏川剛剛轉危為安,如果真的去了,會不會人沒救成,反倒把柏川再次困進危險之中。
所以紫龍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正猶豫該不該立馬將言冰霜遇險的事告訴柏川,柏川先開口問起來。
“對了,你怎麼會突然來這卡卡城?”柏川觀察著紫龍的神色,接著問道“是不是桑子學院出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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