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眼,那雙眼,太讓我感到害怕了,我晚上經常夢見那雙眼。”
小扈說著,竟掩麵而泣,身子顫抖著,繼而大聲咳嗽起來。
福妮趕緊給他倒了一杯水,小扈接過一飲而儘。
“出事的那天早上,她想吃串糖葫蘆我都沒舍得給她買,還責怪她亂花錢,一串糖葫蘆呀,到死我都沒有滿足她呀。”
“是,的確有些過分。”
“她懷孕了,還整天忙,都沒多少時間休息,吃飯也不定時,她跟著我,真是受罪了呀。”
“其實你心裡最不安的,不是這件事。”
“對。”
“說出來吧,說出來,你心裡才好受點。”
“我,我他媽太不是東西了。當時在最危險時,我自己跑出來了,竟然沒有想到她。跑出來以後,我才想起她,可是,火太大了,我又怕死,沒回去救她,她才被燒死。我若當時就帶上她跑,其實我們能一起逃出來。還有,還有我聽到她大叫著我名字呼救。現在做夢時,我也聽到她叫我名字,那聲音,那聲音太恐怖了,我好害怕!”
“其實你是有機會救她,而你沒施救,才使你魂魄不寧,心存極深的愧疚。”
“對。當時我真有機會救她,我是個畜牲,畜牲啊,連自己老婆孩子都沒有救啊。”
小扈說著,大聲哭起來。
福妮沒有勸阻,隻是聽他訴說。
“我不是人,我真的不是人呀,我現在真是無臉活著啊,我想死,但死我也害怕,害怕遇到她,我怎樣,我怎麼麵對她,如何向她解釋啊?”
“夫妻本是同命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你所做之事真不是一個男人所為!”
“我算他媽的算什麼男人,一點擔當都沒有,老婆孩子全都燒死了,你不知道那個慘狀,那雙眼,那雙眼,我一輩子也忘不了,忘不了啊,太慘了!”
福妮聽著他悲苦敘述,沒有打斷他。
“我清明節第一次去她墳上燒紙時,好幾次都點不著火,紙也不潮,打火機也沒事,就是點不著,點了好幾次以後才勉強點著火。還熄滅了一次,我又點了後才燒完。到中元節給她燒紙時也是這樣。你說她這不就是怪我嗎?”
福妮聽了點點頭。
“這春節前過小年時,我想過年了給她送點紙錢。走到她墳邊不遠處一個溝邊上時,我腳竟扭傷了,這幾天才好,紙錢也沒燒成。”
“過小年並不是給死者上墳日,燒不成也無妨。”
“可我不想讓她在那邊缺錢花,所以總想給她多燒點紙錢,讓她過的好一點。”
“聽你這樣講,你也不是一個無情的人,但做錯了事,真沒有改正機會了。”
“你不是說能幫我嗎?”
“你想讓我幫你什麼呢?”
“讓我過的心裡好受一點,讓她不要再來我夢裡,我真太害怕了,太恐懼了,每天都睡不好,吃不好。”
“我可以幫你,但是這件事必須你自己去她墳地真誠去懺悔才可。得到她原諒以後,我才能幫你。”
“隻要她能原諒我,我怎麼做都行。”
“人生從來都不怕走錯路,怕的是失去了改變的勇氣。對於你老婆而言,有些劫難,終不能幸免。這也算是她自身沒有度過的劫難。”
“我責任也是蠻大的,都怪我,我真對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