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歲無奈地歎息。
這時代的女子對名節極為看重,被孫員外毀了清白,她們便無顏活在這世間。
對於從未邁出過府門的她們來說,死大概是最好的解脫。
除了服侍孫員外,她們還被迫接待從各地來晏城的官員,那些人看著溫文爾雅,可喝了酒,到了房間,就醜態畢露。
折騰人的法子層出不窮,常常從深夜鬨到日上三竿,她們之中就有被活活折磨死的。
人拖出來的時候,未著寸縷,身上傷痕密布,血淋淋的,連死都是如此沒有尊嚴。
她們想不出來,除了死,還有什麼活著的必要。
如今孫員外已死,她們心中最後的一點遺憾也消失,終於,解脫了!
江樹來不及攔下那麼多的人,柳歲想也沒想的出手了,無形的氣流將想要撞死的她們攔住。
柳歲不會安慰人,麵對這一群陌生的女子,除了同情,也沒其餘過多的感情。
她讓景昭辰幾人退避,畢竟有些話他們在場就會難以啟齒。
“聽我說,我也沒功夫與你們講大道理,不過是偶然路過晏城,管了一回閒事。”
看她們除了流淚,再無其他的反應,柳歲頭疼。
“但任何時候死都比活著要容易,既然上天給了你們活著的機會,為何要自輕自賤?女人在這世間本就不易,為何還要為難自己呢?孫員外死了,過往種種也隨他煙消雲散。”
空氣安靜的可怕,甚至都聽不到她們哭泣的聲音,看來是心存死誌,今日救下了,明日呢?後日呢?
她還有事,已經耽誤了好幾天,不可能守著她們,而且誰也無法代替彆人做出選擇。
“你們先聽聽我的想法,如果依舊想死,到時我肯定不攔著,何去何從,皆由你們自己定。”
見終於有人目露疑惑,不解還有探究,柳歲這才繼續開口。
“我知道你們打小就被關進了員外府,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出去又怎麼知道外麵的世界是何模樣,我知道有個城在重建,城中有繡樓正缺繡娘,你們可願意一試?”
“可我們什麼也不會。”
有個看起來年紀最小的姑娘略帶遲疑地小聲回了句。
“誰也不是生來就什麼都會,萬事隻要肯努力,哪有學不會的,而且我唯一能保證的就是你們去了那裡,沒人會打聽你們曾經的身份,也不會有人騷擾你們!”
柳歲想,這真是她唯一能給出的保障了,剩下的,聽天由命。
她拯救不了彆人的人生,隻能是給她們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
至於要不要把握,強求不來。
天清氣朗,暖風陣陣,雖照不進多少光線,可陽光依舊固執的透過樹椏灑在地上。
就如同她們古井一般的心,似乎被柳歲的話輕輕撕開了一道口子。
像石子落入湖麵,泛點漣漪。
“姐姐說的可是真的?真的有那樣一個地方能容納我們這樣的人?”
柳歲看一眼,還是方才那個姑娘。
她朝她招了招手,那姑娘雖遲疑,仍是邁開了步子。
青青在往後的許多年,都會想起那天的午後,也不知是什麼給了她邁開步子的勇氣。
就是這勇氣,讓她如同重生。
走到離柳歲幾步遠的地方,她停了下來,不敢再上前。
柳歲雖看起來有些憔悴,但長得明豔動人,穿著不起眼的襦裙,卻是上好的麵料。
這樣好的姑娘,應該是會嫌棄她們這種不乾淨的女子吧?
柳歲卻伸出手,“你好,認識一下吧,我叫柳歲。”
女孩不敢伸手,怯怯看一眼她,又趕忙把頭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