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這次來的領主,不僅是位來自王城的貴族老爺,還是位大法師,難道說是要解剖屍體,拿活人做那些可怕的魔法實驗嗎?”
“我親戚家的一個孩子,就跟著一位魔法師當了學徒,走了好幾年之後又回來,嘖嘖,連個人樣都沒有了,據說是那位黑法師從各地騙來學徒,然後用學徒實驗自己的魔法,真是太可怕了。”
這些都是喬爾在晚上出門撿柴的時候,聽同村人聊的,有鼻子有眼,應該不假。
喬爾不怕變成奴隸,現在的生活與那些大貴族手底下的奴隸又有什麼區彆呢,但是喬爾怕變成連母親和妹妹也認不出的怪物,所以他選擇聽從母親的告誡,寧願勒緊褲腰帶,一天隻吃一點點食物,也決不在白天的時候踏出房屋一步。
因為白天的時候,那些領主的狗腿子滿村莊晃蕩,隻要見到有人出來,就立刻蜂擁而上,圍著人說這說那,要不就半推半攘地把人拉走,說是要去城堡門口錄什麼戶籍,而隻要太陽一落山,立刻全都跑得無影無蹤,逼得村民隻能在晚上出來。
“哥哥,我餓。”
套著一身不大合體的灰布衣,顯得格外瘦弱的小女孩拉了拉喬爾單薄的衣角。
孩子就是這樣,好像永遠也填不飽自己的胃。
喬爾微微歎息一聲,其實他也很餓,但家裡儲備的食物真的快要見底了,有些憂慮那些食物還能不能堅持到冰雪融化,冬天結束,喬爾還是在臉上擠出一絲笑容,道
“哥哥給你煮赤麥粥喝。”
“好啊,小婭最喜歡甜甜的赤麥粥了。”
小女孩一瞬間就開心了起來,眼睛亮晶晶的。
赤麥其實吃起來一點甜味都沒有,反而有一些苦味,因此由赤麥釀製而出的炙血酒往往具有一種特殊的苦澀風味。
苦?
什麼是苦?
生活之苦,貧窮之苦,世道之苦,這些詞彙都離她太遠了,隻要能和母親和哥哥在一起,萊婭就從來沒有思考過這些事情,就是有時肚子餓得狠了,肚子裡麵像是有人拿著小刀在裡麵攪來攪去,有點難熬而已。
正往廚房走去的喬爾渾然身體一僵,回頭望向妹妹,強笑道
“還是吃黑麵包吧,我記得昨天還剩下一些黑麵包,先吃黑麵包,等晚上的時候哥哥再給你煮粥喝。”
一點柴火都沒有了,拿什麼煮赤麥?總不能拿那些已經凍結成冰的雪水泡吧。
小萊婭咬著大拇指,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來到廚房裡的喬爾從垂在牆上的布兜裡掏出一塊巴掌大的黑麵包,本來就很硬的黑麵包放了一夜更是凍得和石頭一樣,還算有力氣的喬爾臉都掰紅了,才把麵包分成兩塊。
正想把其中一塊再次掰開的時候,喬爾忽然瞥到了廚房角落裡的木桶,那是他們家用來裝糧食的杉木桶,木桶上麵的蓋子並沒有準確地蓋在木桶之上,而是有些錯位。
兩大步就跨到木桶旁邊的喬爾心情忐忑地一點點掀開了木桶的蓋子,一顆怦怦直跳的心臟頓時如空蕩的木桶一樣,空落落。
誰?
喬爾咬緊牙關,泛著血絲的眼睛惡狠狠地瞪向窗外,恨不得擇人而噬。
一定是有人趁著他晚上外出拾柴的時候,偷偷溜進廚房盜走了他們一家三口活命的糧食!
陽光透過窗縫灑落在小喬爾猙獰的臉上,他生來第一次感覺到這陽光如此刺眼,冰冷。
毫無暖意的太陽緩緩西斜,直到消失在地平線的儘頭,熱火朝天了一整天的豐饒領漸漸沉寂了下來,而此時,也是另一波人開始活動的時間,以太陽升起和落下為界限,翡翠心臟農莊仿佛被割裂成兩半。
圓圓的紫月被烏雲遮蓋,出門遠比往日更遲的喬爾並沒有向農莊外走去,而是輕手輕腳地摸到小路儘頭一戶人家的窗外。
手中拿著一根長長的彆鉤,在牆角站定良久的喬爾在確定屋子裡的人已經睡下之後,緩緩抬起了如重千鈞的手臂。
“……”
手止不住顫抖的喬爾臉色扭曲,在這個末冬的時候沒了口糧會有什麼下場他再清楚不過了。
憑什麼彆人就可以偷他的,他就不能偷彆人的,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翠玉心臟裡的人,都算是鄰居,低頭不見抬頭見,他還要叫這家的女主人一聲阿姨,一個撫養三個嗷嗷待哺的孩子有多辛苦,看他家就知道了。
可一想到晚上離開家時妹妹那個失望的表情,喬爾就感覺自己的心被誰狠狠地戳了一下,目光隨即堅定了起來。
“啪!”
一小塊冰屑準確砸在了正準備動手的喬爾腦袋上,猛地一回頭,喬爾見到了此時他最不想見到的人。
左眼下有一道蔓延至嘴角疤痕,渾身上下充滿山野猛獸般野性的少女,斜倚在籬笆上,正眯著眼睛盯著他,做口型問道
“你在乾什麼?”
似乎是看透了眼前少年的窘迫處境,少女並沒繼續明知故問下去,抬頭望了一眼天空,伸手似乎想要將天上的寶石拽下來幾顆揣進自己懷裡,少女自顧自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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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我還想說問你借點赤麥呢,看來也不用開這個口了,我明天準備去參加領主的工隊,恩,工隊,沒錯,那個名字叫李泰特的老爺子說的就是這個名字,聽說表現好還有肉可吃,你呢,要和我一起去嗎?”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