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雨賢見眾學生坐定,緩緩環視五個學生,原本有六個,結果那個又不來了。
在座的學生年齡不一,從穿著也能看出家境,有的穿著新衣,有的穿著滿是補丁的衣裳,上至九歲,下至五歲。
秦石頭年紀最小,身上的衣裳儘管也算是娘給他做的新衣,可不是新扯的布,隻是較從前幾身少了些許補丁。
跟旁邊的人比起來,還是破舊。
婁雨賢拿出一些木片,對眾人道“蒙童入學,要先學識字和寫字,從今天起,一日學六字,我若不在,你們就在沙地上練習,每日下學前都要等我回來檢查,知道了嗎?”
“知—道—了——”孩子們拖著長音回答。
“嗯,那我們今日就從‘天’字開始,”婁雨賢並不是什麼感性的人,沒太多囉哩囉嗦的廢話,很快就進入教學狀態。
古時候沒有黑板,他把刻有“天”字的木片輪流讓學生們看,一邊解釋天字的由來和含義。
“《簡易經》又雲,常言天,齊究何也?昊曰,無題,未知天也,空空曠曠亦天。”
“屈子做《天問》,探索天地……”
木片傳到秦石頭手中,字他認識,好歹上輩子學過文言文,一些基礎繁體字像是刻進dna裡,沒怎麼學也能結合上下文猜測一些。
不過若要讓他寫,還是有些費勁的。
秦石頭認真聽婁夫子講課,一刻鐘過去了,兩刻鐘過去了,三刻鐘……
饒是他體內藏著大人的靈魂,也覺得夫子講課實在繁瑣,再看周圍的幾個小孩,簡直如坐針氈,終於一個小胖忍不住,顫顫巍巍舉起手來。
“何事?”
“夫子,我想如廁。”小胖臉都漲紅了。
婁雨賢揮手,“去吧。”
不講課時,他又變成了那副話語寡淡的模樣。
秦石頭撓撓頭,眼看著一個小時過去了,夫子居然就教他們認識一個天字,講的那麼一堆,在他看來肯定不能說全是廢話,他聽得認真,知道夫子是在追溯本源,從一個字引申出多角度的教學……
但這真的合理嗎?
就像是一個小學生請教一百以內的加減法,你給他掰扯出一堆奧數然後再回歸加減法一樣,除了讓小孩子兩眼一抹黑,覺得夫子廢話真多以外,沒有彆的任何用處。
小胖很快就回來了,婁雨賢等他坐好,又繼續開講。
接著,班裡的學生接二連三要去茅廁,婁雨賢也都一一同意,一上午時間很快過去,孩子們最會欺軟怕硬,很快就拿捏住婁雨賢的性格。
這個婁夫子,不是什麼嚴肅的人,反倒是十分體貼,這樣一來,孩子們開始蹬鼻子上臉,一會兒把木片掉到地上再去撿,一會兒放空思緒兩眼呆呆看向房梁。
婁雨賢也意識到情況正在向他平日教學那樣發展,他這人,向來不會教什麼學生,隻知道一股腦把自己懂得的東西告訴學生,又不愛發脾氣,久而久之,學生們就不怕他。
他出了一身汗,也不知是熱的,還是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