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四周看了看:“二奎哥呢。”
大奎指了指不遠處的土坡:“去那邊方便去了。”
葉無坷道:“有一會兒了吧,看看他去。”
倆人快步到了土坡那邊,往下一看,二奎還蹲著方便,一隻手在自己腦殼上摸,另一隻手在計數。
葉無坷:“大奎哥,以後還是少敲二奎哥腦袋吧。”
大奎道:“沒事,他數不過來。”
正說著,從另一個方向撤回來的武棟將軍帶著他的親兵隊到了。
看到葉無坷武棟就使勁兒招手,葉無坷大步迎了過去。
他看到了武棟腰帶上掛著的那顆人頭,可不知道為什麼,葉無坷卻一點都不覺得嚇人,仿佛大寧的兵腰帶上掛著敵人的人頭就天經地義。
“咱們得儘快趕回去。”
武棟拉了葉無坷到身邊:“三聖山東韓大營裡至少有三萬兵,還有幾百騎兵,尹穗死了,他的人會發瘋一樣追上來。”
葉無坷道:“還是分開走吧,將軍你們回澄潭關一路小心。”
武棟微微一怔:“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走?你不去澄潭關了?”
葉無坷道:“我們從另一邊走,然後繞到大慈悲山回村裡。”
武棟很想說你難道真的不想留在我軍中?可這句話他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他隻是點了點頭。
“回去之後好好歇幾天,若得空了就到澄潭關來看看我。”
說著話的時候武棟把腰帶上那顆人頭接下來,他遞給葉無坷:“怕嗎?”
葉無坷搖頭,但沒接。
武棟將軍道:“我記得你和我說過,你要親手把他們三個的軍牌送回長安,你也不想隻送回去三塊軍牌......若你不怕,帶上這個,現在天冷,再用石灰保存,帶到長安不是問題。”
葉無坷還是沒接,他把三塊軍牌遞給武棟:“將軍該把他們的名字寫在奏折上,把軍牌和人頭一塊送去長安。”
武棟剛要再說什麼,葉無坷已經把軍牌放在他手裡了。
“我當時要帶著,是因為我想報仇的時候得帶著。”
葉無坷道:“可他們是為大寧百姓戰死的,是為國戰死的,士兵為國戰死該有國譽,將軍該讓他們的名字在朝堂上被人記住。”
武棟忽然間醒悟過來什麼。
他問葉無坷道:“那天夜裡廷尉府的人去見過你,和你說了些什麼?”
葉無坷如實回答:“其實他們也沒有明說什麼,我隻是覺得他們想告訴我什麼。”
他把那天夜裡廷尉府三人找到他說的話說了一遍,武棟就更確定了葉無坷的擔憂。
他拉葉無坷坐下來,緩了緩後說道:“在認識陸吾之前你沒有離開過山村,很多事你也就未曾聽聞也不曾思考,可僅僅是憑著廷尉府的人找過你一次,你卻能想到了這些,你很了不起。”
“大寧立國到現在才剛二十年,而在咱大寧立國之前,中原已曆數十年戰亂,楚人口最多時候有過千萬戶,過五千萬人口,大寧立國的時候,隻剩下不到五百萬戶了。”
“大寧立國之後,各地官員奇缺,所以不得不啟用了一批楚時候的舊官,當然也都有過篩選,然而即便篩選過,楚舊臣和跟隨陛下打天下的新臣之間就必然有重重矛盾。”
“二十年來,大寧恢複科舉,選賢才入仕,逐步替換,可正因為如此,那些舊官反而團結起來,他們不想被驅逐出去,他們依然想攥著權力。”
他身為將軍能和葉無坷說這些話,其實就足以說明他對葉無坷的認可。
武棟拍了拍葉無坷的肩膀:“朝廷裡的明爭暗鬥就沒停過,他們那些人瘋了一樣想儘辦法攻擊新臣。”
“廷尉府的人找到你不是為了問話,而是為了提醒你,你也明白了他們的用意,你剛才說的那些話證明你明白了。”
“那些人自詡言官,像是蒼蠅一樣四處聞味兒,陛下也難,他們那些人專挑錯處攻擊,這本身倒是挑不出毛病來,他們不犯大錯,陛下也不能隨隨便便把他們怎麼樣。”
“言官啊......難纏的很,他們不但盯著我們這些人的錯處,還時時刻刻盯著陛下的錯處。”
說到這武棟緩緩吐出一口氣。
“但咱不怕,對的就是對的。”
武棟把軍牌接過來揣進懷裡,他看著遠方說道:“你說的沒錯,他們的事就該由我這個邊軍將軍來說,就該在朝堂上當眾來說,他們的名字就該出現在各地的告示裡讓天下人都知道。”
他看向葉無坷:“你的名字,也該被人知道。”
葉無坷搖頭:“我的名字將軍不要上報了,我得回村子裡去,得去照顧阿爺。”
“孩子。”
武棟將軍還是看著遠處,眼神有些飄忽的說道:“你應該還沒明白陸吾他們說過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戰場上的同袍,活下來的,給死去的家裡報個信兒......不隻是報個信兒,是死了的把自己爹娘托付給活著的人了。”
他的視線從天際回來,看著葉無坷的眼睛緩緩說道:“孩子,如果廷尉府的人三言兩語讓你看到了這世上的一些真相,所以你不想惹麻煩了,那你錯了......武叔告訴你一句話,世界從來沒變過,你越強,壞人越少,你越弱,壞人越多。”
武棟說完這句話起身,他招呼所有親兵過來。
“給三位小兄弟行軍禮!”
他肅立行禮:“謝謝你,讓手刃仇人的人是我。”
就在分彆的時候,他們見有一人孤身而來,風塵仆仆,也不知道多久沒有休息過,臉色發黑眼圈更黑,眼睛裡布滿血絲。
一見到眾人他愣在那,然後就一屁股坐下去再也難站起來了。
葉無坷連忙上前:“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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