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知道他們都會死,所以他根本就沒想過遮掩。
“葉千辦,我聽過你的事。”
宋淼然道:“雁翎穗說的沒錯,你為什麼就篤定相信那些事不是朝廷派人做的?因為朝廷待你好嗎?你有沒有想過朝廷待你好,隻是想讓你做那個標誌,讓更多人看到朝廷看到皇帝有多寬仁?”
葉無坷也聳了聳肩膀算回答。
宋淼然道:“隻是可惜了,今天其實有機會翻盤的,那些人被囚禁的太久已經習慣了吧,也沒了什麼血性,翎穗說出那些話的時候,我以為他們會群起反抗。”
葉無坷道:“我問過雁翎穗,為什麼不想想是不是被利用了,她說無所謂,我希望你也多想想,到底是不是無所謂。”
說完這句話葉無坷起身,似乎是不想再從宋淼然這裡得到什麼消息。
宋淼然看著葉無坷的背影說道:“如果你是的對的,我死之前你來告訴我一聲。”
葉無坷沒有回應,轉身走出刑房。
下一個刑房裡的人,是薑虹。
三奎坐在他麵前始終沒有問過一個問題,薑虹已經嚇得偷偷看過他好幾次,幾次想主動開口,又不敢。
就在這時候葉無坷推門進來,三奎隨即起身讓開位置。
葉無坷把拎著的水壺遞給薑虹,嘴唇乾裂的少年立刻就接過去,仰著脖子,大口大口的喝著。
她喝嗆了,咳嗽了好一陣兒。
等他平靜之後,葉無坷才問:“你有機會逃走,為什麼不逃走?你在那個廢棄的前哨裡藏了一夜的時候應該也糾結過,可你還是選擇回厭吾山。”
薑虹低著頭:“我......”
許久之後他看向葉無坷:“我不知道去哪兒,我想了好久,我不知道能去哪兒,我家人還在厭吾山,我走了他們會被牽連。”
站在門口的束休輕輕歎了口氣,心情格外複雜。
薑虹猶豫了好一會兒後問葉無坷:“葉千辦,你是怎麼找到我的?真的是,那個蟲子?”
葉無坷回答道:“是,不過沒有那對飛蟲我們也能找到你。”
他耐心解釋道:“我讓他......”
說到這葉無坷看向束休,束休隨機點了點頭。
葉無坷繼續說道:“我讓他帶人去邊疆是故意說給你聽的,我還告訴餘百歲如果你要走就讓你走。”
束休說:“我盯上你這樣一個沒有一點兒武藝的人,不是難事。”
薑虹抬起頭看向束休,隻敢看一眼就迅速把頭低了下去。
“所以我從山洞回到厭吾山的時候你就看到了,所以你就帶著人提前在那個裡等著?”
薑虹的疑惑終於解開了。
束休發現了那個山洞之後就知道這裡一定還會有人進出,所以就帶著他的人在那裡藏身,聽到外邊有說話的聲音他就在裡邊埋伏好,出手製服了準備撤離的囚徒。
薑虹又問:“那你們怎麼知道宋大哥他們回來的?”
葉無坷回答:“他們知道就算手裡已經有路引可終究走不遠,方縣堂被殺,這麼大的案子各地關卡必然嚴查從瀾水走的人,他們此時走無異於自投羅網。”
“他們選擇回到厭吾山有兩個可能,一是他們覺得我想不到他們會回厭吾山來,他們要等到風聲過去再走;二是他們想到了,但他們就是要在厭吾山掀起風浪,他們想讓厭吾山的人暴亂,讓這裡血流成河。”
薑虹顯然嚇著了,這個靦腆的少年眼睛驟然睜大。
“為什麼!宋大哥他們為什麼要這樣!”
他不懂。
葉無坷道:“如果厭吾山這裡真的出現暴亂,那陛下給你們開的恩路就必然要斷了,這件事天下百姓都知道後,誰還會支持朝廷重新啟用犯過錯的人?”
他說:“最先提出重新啟用被判了刑但無辜之人的是廷尉府,出了這麼大的事廷尉府也必會被追責,如此一來,廷尉府的對手就會很高興。”
薑虹立刻問:“是誰?”
葉無坷想回答,可最終沒給出答案。
他不想讓這少年心境一片漆黑。
走出薑虹所在的刑房,葉無坷推開了第三間屋子的門。
雁翎穗被綁在柱子上,她的肩膀上有血跡滲透出來,顯然之前已經檢查過,那個夜裡被葉無坷用廷尉府鐵釺洞穿肩膀的人就是她。
一見葉無坷進門,她就玩味的笑了笑:“唔,姍姍來遲。”
雁翎穗的態度和宋淼然還不一樣,宋淼然是一種已經無所謂的坦然,雁翎穗則是帶著鋒芒,她是在挑釁。
葉無坷坐下來,打開輯要冊,拿起筆,問了第一個問題。
“為什麼要殺方縣堂那樣一個好官。”
雁翎穗表情僵硬了一下,似乎沒想到葉無坷問的第一個問題會是這個。
“因為他是個好官,他不但是個好官,他甚至是個聖人,厭吾山裡的人誰都知道他是個聖人,他以前來厭吾山的時候,我也很激動,我也喊他大父。”
雁翎穗說:“所以他得死,他死了這件事才會讓天下震驚,朝廷的醜陋才會被人所知,他這個不該死的人死了就會有更多該死的人死!”
這個女人,麵目如鬼。
葉無坷道:“可是如此一來就真正斷了陛下開的恩路,如你一樣的人再無出頭之日。”
雁翎穗直視葉無坷:“我為什麼要在乎那些?我死之後,我家人都會死,既然我們都死了,我在乎彆人做什麼?”
葉無坷把輯要冊合上,筆放下。
轟的一聲!
一腳踹在雁翎穗小腹上的葉無坷臉色微微發白,這一腳直接將木樁都踹斷了,飛出去的雁翎穗蜷縮在地上,嘴裡往外溢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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