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夫子廟地下起出來的這些卷宗都是原本,不是抄錄本,有些卷宗甚至都沒有開封,而火漆上壓著的印記也是張湯獨有的火封。
這讓領隊的五品將軍心中一陣陣波濤翻湧,他的第一反應是這裡曾經是廷尉府的應辦處。
所謂應辦處就是永遠或者臨時的安全屋,裡邊大多存放的是廷尉要用的食物和武器裝備。
這位五品將軍從沒有聽說過,在距離長安這麼遠的地方的應辦處內竟然會藏著副都廷尉的火封卷宗。
這些卷宗就不該在這,而是安安靜靜的躺在長安廷尉府的卷牘庫裡。
所以這些卷宗他一份都沒敢查看,隱隱約約的他能感覺到這其中藏著什麼巨大的陰謀。
可是當翻找到最後,在一口藏在土牆裡的箱子內他們又發現了張湯的親筆信。
將軍沒敢看那些卷宗當然更不敢看這些書信,他知道這極有可能將牽扯到副都廷尉的聲譽甚至生死。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將軍下令除了他的親兵營之外全都退出去。
然後安排親兵將這些卷宗和書信裝箱封存,不準任何人靠近。
當天夜裡,他的親兵就帶著他的書信趕往鹿跳關和長安城兩地。
一封密信是交給在鹿跳關的西南招討使葉部堂,一封密信直接送往長安城兵部。
除此之外,將軍還馬上派人去尋找高清澄。
在安排好這一切之後,他開始親自繼續搜查那密室裡還有沒有什麼遺漏的東西。
用了一天一夜的時間,他們鑿開了密室的牆壁,發現後邊還有一間不大的暗室。
在這暗室之中有一箱一箱已經封好的東西,將軍下令不要開箱檢查,也不要搬動,因為這些箱子上的封印用的也是廷尉府的。
就在剛剛找到這些東西沒多久,高清澄帶著聶惑和一隊精悍騎兵趕了回來。
收到消息的那一刻,高清澄一下子就明白了為什麼副都廷尉讓她儘快趕往仰夜。
張湯派人帶來的口信隻說是在仰夜城發現了一些東西,沒說是什麼東西。
此時來看,能讓張湯緊急派人來尋高清澄的東西大概和這裡發現的東西是一樣的。
高清澄進了密室之後,看著重新封存起來的東西眼神有些飄忽。
“趙將軍,是否已經派人往長安城送信了?”
“回郡主,這種大事卑職不敢隱瞞,已經分派兩批人手報信,一批去了鹿跳關求見葉部堂,一批去了長安城直送兵部。”
高清澄點了點頭。
如果她在場的話,她可能會先派人去聯絡才剛剛趕回鹿跳關的葉無坷,但不會急著把消息送往長安。
但她也不能責怪這位趙將軍,因為趙將軍做的也是他職責之內的事。
這麼大的牽扯,趙將軍不可能按下來不報。
“既然已經上報,那就等等葉部堂。”
高清澄道:“我檢查所有卷宗之後趙將軍的人與我的人同時在場的情況下再次封存送往鹿跳關。”
趙將軍微微一怔:“不是等葉部堂來過之後送往長安?”
高清澄道:“葉部堂馬上就要和突玉渾人談判,邊關也極有可能再起戰事,所以他應該無法再趕回來,先把東西都給他送去,再由他派人送往長安。”
趙將軍點了點頭:“也好。”
高清澄道:“所有東西都由我的人和趙將軍的戰兵共同押送,在送抵鹿跳關之前互相監督,趙將軍覺得,這樣沒什麼問題吧。”
趙將軍馬上應了下來:“沒有問題。”
高清澄嗯了一聲:“現在請趙將軍與我一起開封,我要查看其中一部分書信,書信之中不管是什麼內容,都由你我二人同時記錄下來。”
趙將軍想了想,又點頭:“好。”
高清澄讓人把暗室裡的燈火增加一倍,這裡頓時就變得亮如白晝。
她讓人把一張桌子清理乾淨,她與趙將軍兩人並肩而立打開了第一封信。
兩人幾乎同時看完了這第一封信之後都在心裡悄悄的鬆了口氣,雖然這書信裡所寫的也是極為機密的內容,但書信之中,並不能反應出來副都廷尉和這些叛賊有所來往。
隻要書信之中沒有提及,那這些書信就還有可能是這些叛賊偷來的。
但讓兩人有些疑惑的是這封信隻有張湯的落款,但根本沒有提及是寫給誰的。
這封信從頭到尾都像是張湯在自說自話,是在告訴某個人他要做什麼,他需要什麼。
這封信看起來,像是一封寫給某個張湯極信任之人的求助信,不過從頭至尾都沒有提過這個人是誰,甚至連個稱呼都沒有。
這就又讓人覺得可疑,張湯這封信是寫給信任的朋友還是寫給下屬?
信中提到,廷尉在外出辦差的時候傷亡越來越大,自從大寧立國之後算起,至他寫這封信的時候,已有超過七百廷尉殞命,一千餘人受傷。
書信之中也沒有寫明具體日期,不過對於高清澄這個從小就幾乎長在廷尉府卷牘庫裡的人來說,推算出張湯寫這封信的時間,並不難。
高清澄也仔細辨認過,以她的眼力看不出這封信上的筆跡是偽造的。
這封信的大致內容,隻是讓收到信的人儘快著手研製新的傷藥和解毒藥。
同時這封信之中提到的一樣東西,讓高清澄心裡微微一震。
真言藥水。
信中提到這個東西的時候,隻一句話:你之前研製的可使人說真話的藥水已經有過測試,效果不俗,但亦有反噬的危害,所以暫且不會裝備廷尉。
從這句話,高清澄更不難推算出信是什麼時候寫的。
真言藥水到現在也沒有大規模的裝備到各地廷尉府分衙,隻是在長安廷尉府內小範圍的配備。
能拿到真言藥水的,最起碼是長安城廷尉府的千辦級彆。
趙將軍在看完信之後試探著問道:“這封信裡其實也沒什麼特彆值得我記錄下來的東西,尤其是涉及到了廷尉府配備藥物的秘密,我就不記錄了吧?”
高清澄卻搖了搖頭:“都要記錄。”
她示意聶惑將這封信的內容摘抄重要的做了筆記,趙將軍倒是省事,照著聶惑摘抄的他又抄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