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府已經查清楚。
趙專確實是冀州人,十幾歲從冀州一路步行走到長安是為鳴冤。
他先到了長安府告狀,說老家縣令強取豪奪。
原本是他家的田產被當時的縣令親戚霸占,他家裡人去縣衙告狀卻被驅趕出去。
那時候大寧初立,地方官員沿用的還是舊楚時候的人。
那縣令大概自知官也做不了多久,就想著儘快多摟一些錢財然後辭官遠遁。
趙專家裡原本富裕,被巧取豪奪後家破人亡。
父母悲憤離世,他便孤身一人逃往長安。
他到了長安府擊鼓鳴冤,長安府接了他的案子上報到禦史右台。
當時大寧剛剛立國根基不穩法製不健,但對於這種事當然要嚴肅懲治。
可是,那時候右台也算有心無力。
剛剛建立起來人手奇缺,麵前又堆積著大量的案情。
不是不給趙專解決問題,而是問題太多需要一件一件辦理。
趙專在長安城內等了一段時間後,不見回複於是就想著等機會攔禦駕告狀。
他並不知道皇帝禦駕是什麼樣子,在大街上看到有一輛掛著宮中標徽的馬車隨即攔了下來。
這馬車是溫貴妃的。
溫貴妃聽聞趙專的事後,隨即吩咐人去處理,還讓趙專與她安排的人一起去。
溫貴妃的人先到了長安府,請長安府派了一隊人隨行直奔冀州,所以卷宗之中有所記錄。
看完卷宗,高清澄的目光緩緩抬起。
趙專似乎已經察覺到了什麼,此時倒是坦然起來。
可高清澄不信。
這些事雖有憑證但未見得就是真相。
歸根結底,有人利用這件很久遠的事依然是想坐實貴妃通敵罪名。
“小姐,要不要用刑?”
聶惑在高清澄耳邊輕聲問了一句。
高清澄微微搖頭後吩咐道:“先都押送牢間仔細看守。”
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後,高清澄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聶惑問:“小姐,既然查到這些為何不問?”
高清澄道:“問不出什麼的,我之前就說過他沒被**。”
聶惑道:“可他堅稱自己學習到了**術,就是被人**後學到的。”
高清澄道:“該是假的。”
聶惑不解。
高清澄道:“就算逼問也逼問不出什麼結果來。”
她起身,緩步在屋子裡走動。
“如果我現在推測沒錯,趙專就堅定認為他是貴妃的人。”
聶惑一開始還是不解,片刻後恍然大悟:“自從溫貴妃隨手解決了他家裡冤情,有人找到他想讓他做事,找到他的人,就說是溫貴妃讓他來的。”
“所以自此之後,趙專所為,都以為是溫貴妃授意,或許溫貴妃早就已經忘了趙專的事,當時真的不過是舉手之勞。”
聶惑分析道:“按照時間來推算,那時候溫貴妃有意爭奪皇後之位所以要為自己塑造西安賢德形象。”
“大街上她的車馬被攔隻是巧合,但有人利用了這個巧合,在那時候就開始著手布局,讓溫貴妃做替死鬼!”
想到這,聶惑心中都是一陣森寒。
那麼久遠了。
若真是徐績的話,徐績的心機太過可怕。
“趙專後來一直都認為自己是在為溫貴妃效力。”
高清澄輕聲說道:“所以對手根本不怕他落入廷尉府,他招供出來的都是實情所以無懈可擊。”
聶惑道:“可如此來倒推,就能明白溫不準兩兄弟也不是溫貴妃的人!”
她看向高清澄:“溫不準兩兄弟是在周記鋪子裡不斷被**!”
高清澄道:“無用。”
聶惑想了想,然後罵了一句臟話。
是啊,就算想到這些也無用。
溫不準兩兄弟要在周記鋪子裡被迷惑,就算這不是溫貴妃的命令,但趙專卻堅定認為這就是溫貴妃的命令。
而且就算問他是誰教了他這**術,他也會覺得是溫貴妃安排的人。
“可是......”
聶惑忽然又想到其中一處關鍵:“也就是說,那個白衣人在很早之前就到過長安!”
她眼神明亮起來:“最起碼可以證實現在情報有誤,那個白衣人根本不是什麼年輕人最少已經有四五十歲了。”
聶惑道:“這個人是在二十年前就到過長安的,隻要來過就不可能無跡可尋,哪怕已有二十年之久。”
高清澄卻隻是微微搖頭。
她所思之事,比聶惑要深遠的多。
這個謀局到了此時此刻,看起來一半像是為徐績脫罪,一半像是要為貴妃定罪。
和這個白衣人絲毫關係都沒有,他得利何處?
這樣的對手謀局隻為他人做嫁衣?自己一點兒好處都沒有?
“小姐?”
聶惑見高清澄臉色有異,於是小心問了一句:“要不要去看看葉千辦?”
高清澄嗯了一聲:“一會兒去。”
然後她回頭看向窗外。
劉迅和趙專這兩個人都沒有被**,而且絕不會出破綻。
隻是因為他們兩個自始至終都認為他們就是貴妃的人,就是在為貴妃做事。
“二十年前就看出貴妃有野心的......”
高清澄心中有些沉重。
除了徐績還能是誰?
可現在就是越查越沒有徐績的證據,最終徐績會被放出廷尉府。
根據現在的局麵推測,逼迫廷尉府放出徐績的人馬上就要出現了。
當然不可能來自朝中,因為誰都要避嫌。
隻能是來自百姓,尤其是來自讀書人。
“還是來了。”
就在這時候高清澄聽到了葉無坷的聲音。
那個心事沉重而離開的少年回來了。
“城中讀書人聯名上奏,要求儘快查明徐績到底犯了什麼罪,如有罪,要明正典刑,要公告天下,如無罪......”
葉無坷道:“他們要求釋放徐績,而且還想請朝廷給出查案日期。”
葉無坷揚了揚手裡拿著的東西:“徐相這張告示的用法,咱們倒是後知後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