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人來說,最大的凶險是送命。
大凶險,就是很多人送命。
猜測不出來的大凶險,就是不知道會有多少人送命。
陛下這次去北疆是大事,是大寧立國二十幾年未有之大事。
這次陛下去和黑武汗皇會麵,是當世兩大強國的帝王第一次正麵交鋒。
雖然大家都不願意提及,可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如果是在二十年前,陛下在黑武汗皇麵前沒有十足的底氣。
二十幾年後的今天,陛下與黑武汗皇會麵不會輸了底氣。
如果說之前葉無坷代表陛下與西域諸國締約是改變了大寧周邊格局。
那麼這次陛下與黑武汗皇會麵,將會改變整個天下的格局。
大楚在中原稱霸的時候,對黑武人也始終落於下風。
甚至在某一段時期,楚皇曾不止一次也不止一代向黑武稱臣來換取平安。
這還是中原帝國的皇帝,在數百年來第一次以對等的身份地位與黑武汗皇麵對麵交流。
在兩國百姓心中,這次會麵的意義也不一樣。
黑武人會覺得,寧國已經強大到逼迫著汗皇不得不親自出麵來解決問題。
大寧百姓則覺得,陛下還真給那幫孫子臉。
陛下是大寧百姓的臉麵,而鴻臚寺在陛下到達北疆之前就是陛下的臉麵,亦是大寧百姓的臉麵。
作為鴻臚寺卿,葉無坷身上的擔子有多重可想而知。
這個至今還未滿二十歲的年輕人,已經肩負起國之重任。
也不僅僅是國之重任,還有民族重任。
此時此刻,在鴻臚寺內,葉無坷雖未眉頭緊鎖,可心中的壓力可想而知。
“昨日剛剛收到消息。”
葉無坷揉著眉角說道:“提前去北疆的書院弟子都很爭氣。”
他看向鴻臚寺眾人:“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鴻臚寺威衛將軍洪勝火點了點頭:“意味著我們去了之後若稍有差池就連書院弟子都不如。”
葉無坷道:“這次去北疆事情辦的哪怕有一絲一毫不妥當,我當先請罪,咱們這些人,集體給書院的年輕人騰騰地方。”
他看向洪勝火:“如今威衛已有千餘精銳,總不能輸給書院幾百弟子。”
洪勝火一聽這話馬上就明白葉無坷什麼意思了。
這位年輕的三品大員似乎在暗示他什麼,而這種暗示讓洪勝火蠢蠢欲動。
“寺卿的意思是,我可帶兵先行?”
葉無坷道:“將軍先帶兵馬去北疆也好,若雖車馬同行總是會慢些。”
洪勝火起身:“我現在就去。”
葉無坷:“倒也不用這麼急......”
他起身走到地圖前,用手指了指執子山位置:“昨日收到的書信中,書院弟子提及......”
他的手指在執子山那一片範圍畫了個圈。
“最近這一代馬匪橫行,原本生活在此的遊牧民族是受黑武人保護。”
“馬匪橫行讓當地人飽受折磨,黑武已調集邊軍準備把這些馬匪清理掉。”
“可是馬匪乾的還不錯,迂回糾纏,黑武人來了他們就走,黑武人走了他們就上。”
“小有折損,但對黑武人和當地部族造成的打擊更大。”
“書院弟子說,黑武人不能辦到的事若我大寧辦到了,那當地百姓一定對大寧更為敬服,對黑武則失去信任。”
洪勝火一聽這話眼睛都在放光。
這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書院弟子扮作馬匪已經把當地人欺負的夠嗆了。
這些原本一個勁兒欺負大寧北疆邊民的遊牧部族,現在受不了了。
黑武邊軍出動,但對書院弟子的威脅不大,書院弟子還在持續發力。
如果這個時候洪勝火帶兵到了,把黑武人沒辦到的事辦到了。
那當地人當然對大寧更為欽佩,也更敬畏。
我們裝作馬匪去欺負他們,他們找黑武人解決不了,隻能找我們。
我們把馬匪解決了,當地人就會感恩戴德。
那些遊牧部族其實都不大,如果不是在這個敏感時期甚至完全不會引起兩個大國的重視。
可現在太敏感了。
在兩位帝王會麵的時候,如果有隸屬於黑武的部族向大寧稱臣意味著什麼?
哪怕隻是一個小小的部族這樣做了,那也是給了黑武汗皇一個大大的耳光。
洪勝火馬上就嗅到了機遇。
“大寧不好戰。”
葉無坷格外肅然的說道:“如果大寧出兵,也一定是為了維護和平。”
他看向洪勝火:“大寧是強國,是大國,強國大國就要有強國大國該有的使命與責任。”
“維護本國利益是該做的事,維護小國也是大國該做的事。”
洪勝火馬上就笑了:“讓所有參與這次會麵的人都看清楚,大大小小的國使都看清楚,黑武人辦不到的事,我大寧能辦!黑武人護不住的,我大寧能護!”
葉無坷嗯了一聲:“所以提前去可以,但提前去要怎麼把事辦漂亮,怎麼讓全天下人都看清楚,誰才是致力於維護和平的人很重要。”
洪勝火:“寺卿放心,這事肯定辦的漂亮。”
葉無坷:“將軍不如先說說?”
洪勝火起身肅立道:“馬匪如果是真的馬匪,黑武人剿滅不了我們剿滅了,那其實也沒什麼值得吹噓的。”
“但馬匪若不是真的馬匪,而是黑武人自導自演的一場戲......還被我們抓了真憑實據,那諸國必有所思。”
葉無坷:“我們鴻臚寺代表的是大寧臉麵,是陛下威嚴,不能做出格的事。”
他再次看向洪勝火:“將軍,你可明白什麼事出格的事?”
洪勝火大聲回答:“我大寧辦的好事誰都得知道,壞事彆讓人抓住!”
葉無坷笑:“淨瞎說,我們能辦什麼壞事,我們是去維護地區和平的。”
洪勝火:“是!”
他再次大聲回答:“維護地區和平,如果不需要維護那就搞出來不和平再維護和平!”
葉無坷道:“準備準備就出發,我稍後與車馬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