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輕勇士將自己的戰馬給了陌生人,給的還是他本該不喜歡的禪宗僧人。
在做決定之前,蕭錦可能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會做這樣的決定。
他不知道的是,無去處在回頭看他的時候,似乎看到了修了幾十年的佛。
無去處也不知道,蕭錦看到他懷裡抱著那個孩子的時候對禪宗僧人的印象有了改觀。
“你有禪心!”
無去處大聲喊了一句。
“屁。”
蕭錦持刀向前:“我就是個兵,大寧的兵。”
數百名黑武騎兵已經衝了過來,在他們眼中那個獨自回來準備迎戰的年輕人可不是什麼值得尊敬的人。
是一隻待宰的羔羊罷了。
兩隻。
無去處將懷裡的孩子放在馬背上,脫下自己的白色僧衣將孩子綁好然後飛身而下。
他赤著上身,身上竟然有一大片紅色的紋理。
也不知是天生的胎記還是後天刺上去的圖案,在陽光下紅的鮮豔奪目。
隱隱約約,看起來像是一頭麒麟。
他兩個起落就追上蕭錦,與這陌生的年輕漢子並肩向前。
“也是個傻的。”
蕭錦看了他一眼:“何必?”
無去處道:“你認為在大寧當兵的就該如此,我認為禪宗弟子就該如此。”
兩人對視一眼,然後同時笑了笑。
所謂生死相伴之事,取舍不過瞬間。
就在那數百名狼騎即將衝至近前的時候卻忽然紛紛勒住戰馬,他們仿佛看到了讓他們無比畏懼的凶獸。
一聲傳播遼遠的吼聲從那兩人身後高坡上出現,兩人也回頭看。
一頭巨大到令人窒息的狼王出現在高坡上,它引頸長鳴。
黑武人的戰馬不敢向前,紛紛後退。
也許根本就不是黑武人及時勒停戰馬,而是那些戰馬在聽到狼嚎時候全都嚇破了膽子。
無去處回身看著那讓他無比震撼的場麵,心臟在這一刻似乎都停了下來。
如果說他剛才在蕭錦身上看到了佛。
那他此時在那頭巨狼身上看到了魔。
而站在那巨狼身邊的挺拔身影,他看不出是佛還是魔。
可他知道,嚇退了那些黑武狼騎的並非是巨狼的吼叫。
黑武人退走,幾百人就這樣稍顯狼狽的退走。
他們沒敢出手,沒敢將這兩個看起來隨隨便便就能殺死的人殺了再走。
是因為他們知道那巨狼是誰的巨狼。
不僅僅是中原百姓都聽過葉千辦千裡追殺黑武世子的故事,黑武人也知道。
黑武人比寧人更清楚,哪怕他們有幾百人也一樣會被追殺,直到他們死的乾乾淨淨。
自從那個千裡追殺的故事流傳之後,黑武這邊似乎就有了一條不成文的規定。
如果。
小規模的隊伍與那個騎巨狼的寧人遭遇,可以撤退,不算畏戰。
隻是一聲狼嚎,數百精銳狼騎轉身就走。
“你說的葉千辦。”
蕭錦笑起來。
他看向高坡上的眼神和無去處不一樣。
在他的眼神之中滿是敬仰。
“是教我的先生。”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無去處在這一瞬間似乎就理解了。
為什麼這個年輕的寧人戰兵會選擇犧牲自己來保護一個陌生人。
“彆多想。”
蕭錦轉身走向高坡上那個人。
“我不隻是為了保護你才選擇回來戰鬥。”
他一邊走一邊說道:“因為我是大寧的兵,是院長大人的弟子。”
“院長說過,我們這樣身份的人,一旦在麵對強敵的時候選擇逃跑,那我們以後永遠都不敢麵對強敵了。”
無去處隱隱約約的在我們這樣身份的人這句話裡聽出些什麼不一樣的。
可他無從判斷這不一樣是什麼。
蕭錦也不會告訴他,蕭錦不僅僅是大寧的兵,還是大寧的外交官。
如果蕭錦扔掉了無去處而自己逃命,那他知道,自己將永遠不會成為一名合格的外交官。
這也許就是葉無坷教出來的人,和其他人教出來的人不一樣的地方。
蕭錦走上高坡,在葉無坷身前肅立行禮。
“院長大人!”
葉無坷嗯了一聲:“十分勇敢,但,有些愚蠢。”
蕭錦嘿嘿笑了笑:“謝院長大人誇獎。”
葉無坷道:“解釋一下,為什麼說你愚蠢。”
蕭錦道:“因為我可以在選擇回身戰鬥之前先犧牲掉戰馬,刺傷戰馬,可以讓戰馬在短時間內加速奔行,如果在這個選擇之後仍不能脫身,再選擇戰鬥到死。”
葉無坷:“你現在是什麼軍職?”
蕭錦回答:“弟子尚未正式入伍,沒有軍職。”
葉無坷:“有了,你現在是大寧鴻臚寺六品威衛校尉。”
蕭錦眼神一亮:“謝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