曌蕤沒有回答,而是問了李隆勢一個問題。
“殿下可知忠臣,賢臣,能臣,直臣,純臣之分?”
還是不等李隆勢回答,曌蕤自己又給出答案。
他的答案絕非是標準答案,隻是他個人心中的答案。
“忠臣,忠於君而未必有賢能,隨君而行,聞聲而動,君主賢明昏聵他不在乎,所以忠臣是一麵旗。”
“賢臣,左右逢源,上下權衡,不一定有治國之才,一定是治家管事。”
“能臣,太平可治世,亂世可爭雄,用好是一頭牛,用不好是一匹狼。”
“直臣,顧心中對錯而不論利弊,他對了他窮追猛打,彆人錯了他亦窮追猛打,一般並無大才,隻是皇帝一麵鏡子。”
“純臣......為江山社稷鞠躬儘瘁,亦不顧名聲,甚至......不敬皇權。”
他說到這,像是有什麼更重要的話被他咽了回去。
然後將這話題強行拉回到了葉無坷身上。
“葉無坷,在我看來配得上五字評語......忠,直,賢,能,純。”
李隆勢看著曌蕤,一時之間沒能馬上就明白他這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先生呢?”
李隆勢問曌蕤。
曌蕤笑了笑:“非臣,執人。”
李隆勢心中微微一動。
曌蕤道:“殿下莫要辜負了葉無坷這樣的人。”
李隆勢點頭。
曌蕤起身:“今日有些乏了,容臣告退。”
李隆勢起身:“先生回去好好休息。”
曌蕤走到門口,腳步頓了一下。
“甘願背負罵名的人不多。”
說完這句話,他邁步離去。
李隆勢走到門口,看著曌蕤遠去背影。
“甘願背負罵名的人不多。”
他重複了一遍曌蕤的話。
是啊......葉無坷在遼北道做的事,注定要背負罵名。
忠,直,賢,能,純。
李隆勢又重複了一遍這五個字,眼神稍顯迷離。
遼北道。
葉無坷坐在道府大堂的主位上,爬伏在案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會兒。
腳步聲響起,他抬頭看過去,見是秦焆陽和餘百歲兩人同時回來了。
“明堂又一夜沒睡?”
秦焆陽看到了葉無坷眼神裡的血絲,難免有些心疼。
自冰州出事開始,到現在已經過了三天,這三天,明堂加起來可能也沒睡上兩個時辰。
“城中民情如何?”
葉無坷問。
餘百歲答道:“自壓著王秋園等人遊街之後,民怨暫得緩解,李放山在鬆河縣來回奔走,募集不少糧食送到道府。”
“他為了安撫百姓,差不多這三天也沒怎麼睡過,鬆河百姓能拿出糧食借給官府,全賴李放山在鬆河百姓心中的地位。”
“道口縣那邊,才赴任的陸交遠也募集到了一些糧食,雖不及道口縣募集的多,但也解了不少困境。”
“因糧荒而造成的冰州百姓民情基本已經平複......”
餘百歲說到這,不得不挑了挑大拇指:“師父,若不是你想出向農戶借糧,這冰州城內真的可能會出現民變。”
葉無坷道:“若無李放山這樣的地方官員,就算我想出來這辦法也無濟於事,你我初來冰州,百姓並不信服。”
他看向餘百歲:“派人去道口縣,讓謝東廷強製李放山去休息。”
餘百歲道:“謝東廷已經派人把李放山強行送回家裡去休息了,還派了人在門口守著。”
葉無坷點了點頭。
“各地可有消息傳回來?”
餘百歲搖頭:“還沒有,不過......我覺得不容樂觀。”
他看向葉無坷道:“各地官府若都如冰州這樣,又沒有你坐鎮,光憑各地廷尉府難以施行,遼北道駐紮的戰兵分派各地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
秦焆陽道:“不過明堂用借糧的辦法安撫民心,不隻是安撫了民心,也讓冰州百姓都看清楚作亂者是何人。”
“那些商人非但沒有讓冰州亂起來,反而讓百姓們看透了他們,各地雖然一開始進展的會沒那麼順利,但百姓也不會隨便被唆使鬨事。”
就在這時候,外邊有人急匆匆跑進來。
來人是廷尉府裡一個百辦,進門就急切說道:“明堂,有異動!”
他大聲說道:“陽州,粟州,兗州......密諜急報,皆有廂兵異常調動。”
葉無坷點了點頭:“到底是沉不住氣了。”
秦焆陽立刻問道:“明堂說的沉不住氣,是已在東府武庫兩年之久的尉遲萬年?”
遼北道道丞,從二品的大員。
整個遼北道之內的廂兵,數十州府,上千縣域,加起來超過二十萬廂兵儘歸其調動。
“他真有那麼大膽子?”
餘百歲眼睛眯起來:“就這麼跳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