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與劍相合,融身於魂,同調,塑型,然後放出,於清塵的意誌在猶如波浪中的顛簸中起伏,雙目所視唯有數米外的莉亞多,除此皆拋在腦後。
“你是個凡人,哪怕為此千錘百煉,也絕對達不到頂峰”
那是在她八歲之時,向家人懇求後,拜訪附近有名的大家之一,專長於肉身,隻用一雙肉掌就可拍落天下攻擊,態度溫和的中年。
“哦,想要習武,可以啊,首先試著去拿取你能拿動的兵器”
他將三人帶到一個屋子,那裡麵放置著數百兵刃,它們在天空之上不斷飛舞,各自散發著幽冷光芒。
年幼的於清塵目眩的看著那些兵刃,眼中滿是熱切,身體都在興奮的顫抖,而她的父母則滿是笑意的看著這一幕。
他自述那是他奪自敵人的武器,在其中灌輸了對方的畢生技藝,他以此作為日常的調劑,於清塵眼巴巴的望著那些兵刃,卻始終觸摸不到。
中年露出笑容,在他的命令下,那些原本傲氣十足的兵刃如同蔫了的小狗,十分聽話的飛到於清塵麵前,任其自由觀賞。
於清塵試探著伸出手,在眼前的這柄黑色巨刃身上摸索,眼中帶著喜悅,而中年則在一旁以審視的目光注視著,隻是眼神深處有些發寒。
一柄又一柄,中年一直未喊停,她也就不厭其煩的觸摸著眼前的兵刃,然後不斷持續著,而眼中絲毫不見一絲厭倦。
終於,屋內的兵刃全部觸摸完畢,她的眼前空無一物,一時有些茫然的她雙眼看向對方,卻被對方眼中難以掩飾的冷意所嚇到,不由後退數步,膽怯的看著對方。
而她的父母也一頭霧水的站在一旁,眼中有些詫異和擔憂,卻不敢上前打擾。
中年用一種如在看待異物的眼神注視著她,原本的溫和麵孔變得陰沉,他深深的歎口氣,麵孔變得肅然,眼神變得冰冷。
“放棄吧,你沒有變得強大的資質”
麵對中年評判般的話語,年幼的於清塵隻能茫然的看著他,卻無法理解他話中的深意,但在一旁的父母眼神忽地變得無比動搖,看向於清塵的眼中滿是悲傷。
“我自幼習武,磨礪自己的精神,渴求著強大,為了挑戰對手,會在腦中不斷思索,然後拚儘全力的鍛煉自己,那也是我之所以變強的欲望”
“想要獲得稱讚,想要獲得地位,想要一切的一切,雖然醜陋,但卻是我的真情實感”
中年移開目光,沒有再注視她,而是如同在自述一樣說出話語。
“但你不同,你隻是純粹享受著他人眼中的風景,自身卻沒有將其掠奪過來的野望,所以這些兵刃無法回應你,你的內心空無一物”
他直直的看著於清塵,眼神儘管顯得真摯,但唯獨沒有半分憐憫,那是對於異物的抵觸,是與自己相浡之人的厭惡。
“大人那個”一向老實的父親怯懦的插嘴,中年視線冰冷,將其的話語封住,然後繼續看著眼露沉思的少女。
“我並不是一個多事的人,但如果你繼續這樣走下去,將來一定會察覺到自己的極限,到時你反而會更加悲慘,所以,我不會留情”
如在宣揚自己的話語,中年的聲音始終冰冷一片,那是舍棄情感後的理智之語。
“外在,肉身,心靈,意誌,這是我們森之聯邦的四大基準,也隻有四者兼備才能上升到極高境界,但在那之前哪怕隻專精一項也足以獲得足夠強大的力量”
“但卻不是說其他三者就不重要,四者是緊密相連的關係,以我為例,我精通肉身,同時心靈染色,錘煉意誌,再獲取外物,這樣才是全麵的強大”
中年背負雙手,眼神如在眺望一番,眼中有著無限懷念之情。
“雖說那些異類職業成長進度要遠勝我們,但他們同時也很危險,如果無法越過關卡,他們隻會比我們更快奔潰”
“但積灰之人不一樣,他們是天生的絕緣者”中年話語停下,用冷淡的目光注視著少女。
於清塵單手指著自己,用顫抖的聲音說道“我嗎”
“沒有足夠的欲望支撐自己,無法染色自己的心靈使之蛻變,隻是被緊裹在繭房中的‘無知之人’,所以也無法變得強大”
“哪怕技藝再嫻熟,哪怕天賦再如何高超,哪怕意誌如何堅韌,你擁有的隻是被蔑稱為積灰之魂的心靈,並且絕對無法改變”
“你會在完美之物的瓶頸下倒下,哪怕聲嘶力竭,哪怕哭嚎哀求,也隻會局限在那裡,絕對沒有再進一步的希望”
麵對沉默不語的少女,他毫不留情的指出這個事實,在他的心目中,這也是為對方好,及早打破對方不切實際的妄想,也好過日後痛苦,然後死去。
那樣的場景他早就見過無數回了,他的腦海中想起自己那個夜晚至交好友的哭泣,自己無力的話語,之後聽聞他為了衝破瓶頸衝入戰場死去的茫然,所以他不會再失誤了。
無能的人就隻管享受自己的生活,自由的活著,然後幸福的死去,守護他們是自己這種人的職責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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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記憶一角的少女在那時說出的話語被她遺忘,但她並沒有放棄,懇求著父母不斷拜訪著有名的大家,麵對所有人歎息般的話語,她低頭默默接受,然後繼續尋找。
同時也許是為了彌補自己等人的歉意,在那之後,她曾拜訪的大家送給她一些基礎鍛煉方式,為了躲避父母的視線,她埋頭在鍛煉中,孜孜不倦的努力著。
在山間奮力奔跑,在田野中躲避鳥雀,在靜室中沉澱思緒,比起女孩子更像男孩子的她日複一日的長大,卻始終沒有找到肯指教自己的人。
而即便是在學堂中,那些麵目青澀的講師們也從未將目光放在她的身上,隻對準那些顯露耀眼天賦的孩子們,她理解著,並沒有出口埋怨。
因為她是積灰之人,所以在他們的心目中想必之後隻能做一些後勤工作,但更大的可能是作為普通人死去,所以那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儘管這樣想,莫名蓄滿的淚水還是不爭氣的滑落下來,她奮力奔跑著,將心中的悲憤和委屈投入奔跑之中,心中暫時不想思考那些東西。
當夕陽降臨,柔和的陽光照射於大地之上,終於冷靜下來的她撐著膝蓋,小聲的喘息著,她凝視著天邊那雖然顯得宏偉,卻有些落寞之意的落日,心靈不覺有些顫栗。
哪怕照射世界,哪怕光芒四射,也終有一日會迎來終結,天地間那種隱約可見的冰冷規則讓她感到冰涼徹骨,身體中殘留的最後一份溫暖也隨之而去。
就這樣結束吧,明天繼續她已經不能再對自己說出努力的話語了,她任性的太久,哪怕是曾經溫柔相待的父母如今對她也隻是表麵上的敷衍,而將關愛投入到妹妹身上。
舍棄了一切,卻最後一無所有,就像那個最早告誡她的人一樣,手掌抬起放到眼前,關節粗大,皮膚粗糙,掌心是厚厚的繭,卻唯獨不像個女孩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