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已然西沉,即將落下的黑幕將要籠罩這片大地,而眼前的男人卻散發著如同初升之日的存在感,臉上的笑容看似柔和,卻顯得十分遙遠,如同在世界的邊緣俯視著這邊。
“你敗了,敗得十分淒慘,竟然還會到我這邊,真是長不大的孩子啊”
男人輕輕歎息著,臉上卻無半分悲傷之意,他隻是淡淡的描述著事實,然後對其嗤之以鼻。
臉上還有道道血痕,左臂不自然的立在一旁,隻有右臂緊握一隻發紅的長槍,渾身的甲胄黏著零散的發黑碎屑,整個人散發著異樣的臭味。
“東邊奇聖大王率軍百萬從側翼直插而上,其人皆悍不畏死,走水如奔馬”
“西郊博爾戈以異具稱雄,所行之地無不化作黑地,往來千裡不過一瞬”
“童黎稚兒年方八歲,以力壓倒群雄,呼聲引風號雨,幾有天師之稱”
令茂抬頭望向微笑不語的男子,臉上卻無太多驚慌之色。
“我的過去已經一塌糊塗了,不該存在此處的異人,魔兵,以及通識者將我的國家至於顛覆之地,很快它們就要追我到這邊,拿我的頭用來祭天”
他冷靜而又語句清晰將自己麵臨的困境一一道出,而男人卻移開麵孔,對於此種狀況毫不在意,對它而言就像在說旁人的事一樣。
“但我還有勝機”他猶不氣餒,眼神湛然的盯著毫無興趣的男人,“老師,若是你肯出手,那麼即使我即將失敗,也必然能獲得最後的成——”
“我才不乾”男人轉過頭,眼中閃現著冷徹,“那是對我毫無價值的事物,無論是你,還是你的族人,哪怕是這個世界對我也不如路旁偶見的風景更為重要”
“你們的死活”男人微笑著,如同拒人千裡之外,“與我何乾?”
他理所當然的拒絕著,而令茂一開始就知道他會這麼做,因為過去也是這樣。
“老師,不,大總統”令茂的選擇是換了個稱呼,而後者的臉龐一下子就變得真摯,他笑嗬嗬的對著這邊溫聲問著。
“怎麼了,我親愛的弟子”他的臉上帶著欣然,與之前的冷漠截然不同,令茂在心中歎息一聲,對於眼前的這個男人而言,唯一會重視的也隻有他的國家的人。
“我錯了”令茂深深的低下頭,誠懇的道著歉。
“噢噢,終於肯認錯了嘛,說什麼這次不需要我的參與,要我保持距離,拒絕我提出讓神殿那邊幫助的提議,結果就落到這種局麵”
安德裡饒有興趣的數落著令茂的過錯,話語中帶著笑意和促狹,而後聲音一下子變冷。
“132億6785萬5864人,令茂,這是你以及你的黨羽獨斷專行犯下的罪,我的族人們因此死去了這麼多,你要怎麼賠我?!”
令茂如同被掐住脖子,臉龐不由自主的抬起,眼前是麵色陰沉的安德裡,他的眼中散發著殺機,若沒有確實的補救措施,恐怕他也會在之後成為戰亡者裡的一員。
呼吸變得困難,大腦開始眩暈,身體的各處傳來宛如在行刑的痛楚,在心靈的深處如同有鈍刀在摩擦,每一次思維都帶著抽痛,但他卻能保持著理智清醒地體會到身體上的折磨。
令茂卻隻是凝視著對方冷峻的麵孔,回憶起初見的那幕。
“這裡有個孩子,是那要殺”
在疲於奔命的顛簸之旅中,它們被來襲的士兵追上,它們的臉上帶著刻骨銘心的仇恨,在路旁見到幼時的他的身影,卻揚起了刀,臉上還帶著施虐般的笑容。
父母望去,族人不是四散奔逃,就是倒在地下失去了呼吸,就連暗戀的人也在前不久摔落山崖,已經一無所有的他隻能茫然的看著刀鋒臨近,卻沒有逃走的想法。
咣當,一隻如同短杖的長條狀物體擋住刀刃,一個眼神死寂的男人站在他的前方,士兵們一臉驚慌的向其行禮,後者沉默片刻,然後回身看向了他。
“在我的故鄉有幼者不殺的習俗,隻要好好的教育,他遲早一天會變成對你們有利的東西吧”
男人上下打量著他,如同在鑒賞著某種貨物,但那種冷漠的態度卻不知怎得讓他有些感動,至少他的視線雖然不禮貌,卻有在好好的注視自己。
“可這個家夥——”
“他的族人大多被你們剿滅,已經成不了氣候,既然如此,不如拿這個珍惜物種來償還我的功勞如何,我也會很高興的主動離去的”
麵對士兵們不甘的質問,男人的語氣依舊很是冷淡,他隻是用一種類似於交易的形式要來了相關的所有權,而士兵們視線相對,其中看起來身份較高的那人應許下來。
男人旁若無人的踢了他一腳,那力度並不大,卻敲醒了有些茫然的他,而後轉身向外走去。
“跟著我,如果不想死的話”
聲音從前方傳來,他看了看眼神凶惡的士兵,咽著口水手腳並用的跟上了那個男人,隻是他也不敢過於靠近,隻是畏畏縮縮的跟在身後兩三步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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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埋伏多時的一處險地,他最後的族人全部淪陷於此,戰場中散落著屍體,那些士兵們依舊用手中的刀刃刺著屍體,臉上還帶著快意的笑容。
沿途經過的所有士兵都用仇恨而狠辣的目光看著他,手中握著的刀刃不由揚起,臉上帶著蠢蠢欲動的表情,隻是卻在望見前方的那個男人時倏然停止。
他們低下頭顱,表示著尊敬之意,隻是跟在男人身後,他就如同被赦免一樣,不再被投以仇恨的目光,這讓他有些困惑。
他的目光不由看向前方的那個男人,個子倒是挺高,但身體卻並不強壯,渾身穿著黑色的甲胄,腰間掛著短杖,隻有腳步顯得很穩健,目不斜視的向著遠方而去。
他頓時有些羨慕對方,他從來沒有這麼明確的欲望想要做什麼。
過不多時,一直趕路的兩人離開了那處戰場,周邊是密不透風的山林,那裡是一處峽口,男人眺望了遠方,然後走向右側的山林,他凝目望去,那裡的天空隱隱有旗幟飄揚。
男人在前麵走著,他則順著對方走過的路前進,由於他個子尚小的緣故,所以看起來他比對方更為輕鬆,但揮舞短杖隔開叢林的男人卻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怡然感,絲毫不見狼狽。
兩人無聲的走了一段路程。
“聽好了,我可不打算溫柔的對待你,隻是在我最後的時間裡嘗試一番,不想死的話就把我接下來的教誨全部吸收吧”
“也算是我的預習吧,畢竟我過去可是想成為一個老師的,雖然現在看來不太可能了,呼”男人輕呼一聲,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
“首先,我對你講解之前的內容,不用裝的懵懂,我了解過你們這個種族”聽到男人的話語,他還有些猶豫是否要裝作天真,但卻很快被對方窺破。
“相比這個世界的普通人類,你們的成長期很短,所以你即便還是個孩子卻也能理解我的話語,與之相對的是你們的壽命也偏短,這也是生物界中的某種平衡”
“為了延續族群,隻要成長到五歲,成年的你們就會每三日迎來一次發情期,所以你們的數量也如同蝗蟲一樣,對人類而言簡直像是災難一樣啊”
男人的聲音帶著輕微的笑意,他似乎不覺得這個世界人類的安危有什麼大不了的,甚至報以期待的想法。
“跑題了,咳,先前想殺你的是附近一個國度的王子的私兵,因為我授予過他們一些恩惠,還享有賢者稱號,真是無聊的稱謂,不過,那個國家很糟糕呢”
“貴族奢侈而揮毫無度,平民幾乎沒有,隻有奴隸和賊寇,不過由於雙方的裝備差距,也掀不起什麼波浪,而我隻是改良了一番耕作方式,卻被推上了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