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裡側首回望,麵容很是平靜,隨後,他目光轉到前方,對著一旁默默跟從的楊自在的開口解釋。
“這裡是我繼承自某位研究者的地方,我近期在這裡正在做著一些實驗,所以才能第一時間發現你的到來。”
楊自在無言的點點頭,心中卻變得有些壓抑。
身後是一條幽深昏暗的道路,空氣中彌漫著清香,然而入耳所聞的卻是一片空白,可以清楚的聽到隨著走動,身體深處所發出的嘎吱聲。
嘎吱,嘎吱。
“他專精於血脈,但在其他方麵也頗有建樹,說來慚愧,我雖被稱作教授,但論及特定方麵還是不如他精通,而且”
接連不斷響起的聲音讓他的心情越發壓抑,就連耳旁對方聲音也變得遙遠,而在恍惚之中,眼前一道光芒閃過,一副熱火朝天的場景頓時出現在他眼前。
“不過,我也有我擅長的領域,即,對力量本質的解析,而那則是‘職業’的由來至少我‘現在’是這麼打算的。”
白色與淡藍相交織,眼前是一個裝飾簡樸的實驗室,暖色的光球浮在半空,著充足的照明,肉眼所見都是各種精密的儀器。
用於偵測並乾涉星球之間的脈動,以及引發對衝現象的導向儀。
將複數的奇點予以禁錮,通過各種手段,計算其中曲率變動數值的外附型彈力裝束。
將事物本身予以重構,深入到核心,‘創造’萬物的曲行規尺。
以及麵巾罩臉,不露分毫,穿著簡樸的灰衣,手指細長,下身則是濕滑的觸手般的海藻,它們不時轉過頭,與周圍的灰衣人相互凝視,而後者則操作著手中圓盤予以輔助。
楊自在身體一顫,瞳孔不由縮小。
他驚疑不定的看著眼前營養罐中那熟悉的形象,那猙獰而怪異的外表,此刻卻靜靜的浮在其中,那份姿態甚至讓他回憶起小時候前往標本室的回憶。
流線型,白頸蠻蟲,特點是白色的細頸,身下是密密麻麻的倒刺關節,無比鋒利可以切斷他人對自身的觀測。
以美好和善意為食,是寄生於文明之上的惡獸,甚至可以將蓬勃發展的單個文明拖入沉淪,人會由此變得冷漠,隻重己利。
流線型,鹿首豬,特點是猶如聖潔冠冕的頭上犄角,以及肥胖似豬的臃腫身體,在有些地方也被稱作瑞獸,被人祭祀,守護一方。
然而本質是災獸的它會奪取人的進取和求生心,變得清心寡欲,甘心作為食物被‘上使’吞食,這在當地也被譽為‘神聖之宴’。
光波型,尖嘴長鯨,並不同於一般鯨的圓潤身體,那其長無比的尖嘴如同吸取了身體的養分一樣,尖嘴後的隻是如同細杆一樣的軀殼,可以說本體就是那尖嘴。
尖嘴會在奪取全部養分後,尋找自己下一個身體的舉動,當然,那個範圍並不局限於鯨,不同於其他毀天滅地的光波類們。
它隻是在尋找著與自己匹配的‘軀殼’,但單從結果而言,它所經之處最後都將是死地。
當然,不止以上三類,還有著更多的種類,甚至它們比楊自在從資料中看到的形象更加複雜,那凝滯於身體表麵的氣勢讓楊自在呼吸一滯,就連眼瞳都開始冒出血光。
“那個啊。”安德裡瞥了眼對方,隨後看向那些‘星獸標本’淡然說道。
“雖然隻是在實驗我的某個猜想,但本該被全部殺死的它們也難得可以為人發光發熱了,這不是也很好的結局嘛。”
“宇宙中的垃圾若是太多,難免會有不長眼的出現,定期處理一些不可回收垃圾,也算我們的職責。”
“你說呢?”安德裡嘴角勾起,滿臉笑容的看向對方,隻是眼神卻顯得威嚴。
“您說的對。”
楊自在沉默片刻,隨後答道,他也隻能這樣回答,隻是,他的心中卻不由生出一股悵惘感。
若說這些星獸是因為自身的所作所為,所以才遭到了這份待遇,這本無可厚非,隻是,對於借用它們的某種特質,而因此衍生而來的異類們,會覺得迷茫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星獸死亡有著原因,那麼至今仍在被壓製的異類道路呢。
未來,他們又該怎麼做?
“‘異類’,一個有趣的名詞,不過,我對此倒有些思考。”安德裡一口道破楊自在心中所想之事,他的眼中並無之前的銳利,而是一臉滿足的笑著。
“事前說好,這充其量隻是我個人的思考,你可以參考,卻不需要全部相信,我可是很討厭那種以權威的形式做出判斷的方法。”
“所謂的異類,其實能夠包含的範圍很大,就字麵意思而言,就是異於己身的類彆,聽起來就像某一類在排斥,欺負彆類一樣。”
“它還真是壞孩子呢,竟然欺負異類。”
安德裡微微一笑,如同戲言一樣的話語讓楊自在眼中的血光稍加收斂,他凝視著對方那張顯得健談的麵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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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族,夢想,傳統,這一切的一切都不儘相同,曆史在口中相傳中,從禮法中,從書籍中傳承下來,時間也在推移,可以的話,我們甚至能夠找到任意一條敵對的理由。”
“討厭說話的口吻,身體很臟,十分無知,諸如此類,都並非毫無來由的指責,而是可以充足的宣泄自己不滿的‘正確’說法,所以才有戰爭的萌芽。”
“從肉身上消滅對方,總比要在精神上駁倒對方來的更為簡便,這也是‘理所當然’的道理,而這些無數積累起來的正確讓我們有了各自的立場。”
“恩,說的有些多了。”望著楊自在那有些懵懂的目光,安德裡不由失笑,他再度轉回了話題。
“結論是,隻要內心屬於人,那所謂的其他差彆都可以無視,異類是對道路的陳述,是一條艱難的道路,即便是未來,也並非一帆風順,所以”
啪,安德裡的手掌落在楊自在的肩上,眼中停駐著真誠的光芒。
“抬起胸膛,不要為這種小事迷茫,未來的森之聯邦還需要你們的努力,總不能一直指望著我這個老人家肩負一切吧。”
楊自在怔怔的望著那張鄭重的麵孔,心底不由升起一股慚愧感,果然隻是自己多想了。
“大總統,為何您當時會遺漏那個家夥呢?”
他索性直言想問,將心中的疑惑徹底袒露出來,他深信,對方一定能好好的回答自己的問題。
“你在說什麼?”
然而,他的期待被打破了,身前這個滿臉和善的安德裡眼神疑惑的看著他,眉間有些凝重,卻唯獨沒有他期待的那個回答。
他怎麼可能忘記,他怎麼會忘記,這種掩飾的行為讓他心情變得沉重。
楊自在瞬間沉默下去,而他的行為也讓安德裡不禁歎息一聲,眼中卻露出了絲絲明悟之感。
“你大概是誤會了什麼,我並非你熟知的那個人,我隻是‘現在’節點上的安德裡,關於未來的事,除非是你那個時代的安德裡傳來消息,不然我是不會知道的。”
“因為對我而言,那個‘未來’等同於不存在,隻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夢,我這樣說,你懂了嗎?”
楊自在心中一熱,再度燃起生機,他有些急切的問道。
“那麼這裡會按照我知曉的那個時代變化的可能性是多少呢?!”
安德裡搖搖手指,麵色忽然變得嚴肅。
“你這個說法的前提就錯了,不是你口中的未來將在這裡重演,那是並不存在的繆論,未來隻取決於現在,是我們創造了未來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