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落的藍色熒光在空中飛舞著,圓頂的房頂上有著明黃色的燈光,牆壁四周則附著柔軟的乳白色隔音層,宛如寒芒織成的光刀在空中不斷搖曳著。
他靜靜的看著眼前的場景,眼神有些幽深。
周圍是一排排立起的透明圓柱,在碧綠的液體之中懸浮著一道道麵相猙獰的生物,不時地,軀殼之上閃過一道流光,顯露著它們的不凡。
在前方的天空之上,有無數道流光織成的光刃猶如技術精湛的達人,有序的切割著下方的‘實驗品’。
前方的圓形寬台上,擺放著一道如同爛泥般癱著的身影,其首部前後左後各有一張麵孔,臃腫而肥胖的身體上長著頗為異樣的數支手。
自腰部以下則被攔腰截斷,斷口光滑如新,模糊的血肉被隨意翻動著,如同放在橫板上的一塊肉。
左方的四方高台上,瑩白的觸須散落在一旁,近乎透明的蟬翼抖動著,那對複眼中不再帶有光彩之色。
猶如水晶的肚子被開了一個洞,其中空空如也,什麼也看不見,如同白洞一樣吞噬了一切的視線。
他凝視片刻,眼中閃過一道光芒,繼而望向了右側的菱形平台。
那其上,有一道外表近乎人形的生物,宛如玉石般的外殼,表麵依舊在流光溢彩的華麗衣著,不怒自嚴,自有一派威嚴的麵孔,此刻卻橫躺在那裡。
光刃俯衝而下,無靈智的周身頓時浮起一層看似柔軟的白色薄膜。
喀喀喀,空中濺出數道火星,甚至就連光刃的色暈也變得黯淡,但,依舊沒有成功侵入。
他望著這一幕,臉上卻沒有多少失落,畢竟,相比一開始無比強盛的萬丈光罩,現在的那層光華很明顯也隻是在苟延殘喘罷了。
當然,若是他親自出手,自然可以輕鬆打破,但考慮到某些場外因素,他也就沒有強硬的出手,而是慢慢的去磨。
“嗯?”
他眉頭微挑,看向遠方。
“原來如此,陳剛終於出來了嗎,這樣也好,有他在的話,一些事就可以交給他處理,我就可以專注於這邊了。”
“某些時候,你確實很冷酷啊,隻會考慮自己的需求。”
一道略顯滄桑的聲音響起,而後聲音逐漸變得清澈。
“不過,陳剛確實是不行,縱然不斷努力也隻是到達這個階位,奧爾巴也隻是將那份看似強力的火焰當作一種手段,而他卻隻能視為全部。”
“哪怕是我這個愚鈍的家夥,和他相比都可以算上天才了。”
他轉過身,看向那個發聲的家夥,蒼白乾枯的白發,原本的藍色全部褪去,就連原本有神的眼珠也充斥著渾濁,臉上滿是堆起的皺紋。
“門迪克,正如我所言,你沒救了,為了聯邦的安全,我勸你最好立馬去死。”
“嗬嗬,你還是真是說話不留情啊,直接就擄走我,讓我去死,好歹也讓我有個心理準備啊,安德裡。”
安德裡麵孔冷淡,眼中絲毫沒有對眼前苦笑之人的同情。
“你已經‘病入膏肓’,自己又沒有足夠的能力進行切割,一旦你身後那家夥真的出來,就算是我,也會覺得很麻煩的,所以,你至少要先死一次才行。”
‘老者’羅度遲緩的搖搖頭,而後看向遠處那個依舊光彩依舊的男人。
“你的脾氣簡直就和莉莉一樣,那時的你也總是因為不會說話惹她生氣,所以,我才一直覺得你們不合適——”
“我一向是很寬容的。”安德裡語氣低沉,他幽暗的眸子看向對方,“需要我親自為你送行嗎?”
“這先不論”羅度搖著頭,而後直直的看向對方,“格茲會如何,你會怎麼處理他,畢竟,那孩子看到了你帶走我的場景,他可不是那種會輕易放棄的人。”
“格蘭的話,隻要他不觸及律法,我就不會對他動手。”安德裡輕飄飄的說道。
羅度頓時歎息一聲,他明白,以自己那個孩子的脾性,未來一定會鬨出大問題,到那時,即便是看在莉莉的麵子上,安德裡也最多不會殺他,卻一定會將其束縛在某地。
“也罷,也隻能這樣了。”羅度抬起頭,麵孔變得鄭重,“我隻有一個疑問,你接下來要怎麼做,要知道,如果真有天賦超常的人出現,那些家夥是絕對不會放手的。”
“縱然你用‘積灰種’這種話術壓製了一些人,但若它們破除了你布下的那層屏障又會如何,到那時,一旦人們察覺到受騙,你的立場一定會瞬間傾覆。”
“而且,一旦出現那三位的‘軀殼’,你又打算如何,到那時,即便是與你關係密切的那些家夥也會站出來吧,那將是一個死局。”
安德裡麵容沉靜,臉上絲毫沒有疑慮之色,那藍色的眼眸看向對方。
“你所說的這些,我心中都有數,不需要你的操心。”
羅度深深歎息著,這個家夥還是這樣,不聽人勸,簡直是——
噗,羅度眼中的光彩隨即變得黯淡,身體一軟,頓時攤在座椅之上。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
安德裡收回手指,看著那張失去生機的麵孔,表情顯得異常冷淡。
“我之前就說了,我有自己的計劃,不需要你對我指手畫腳,你該做的就是老老實實的死去。”
安德裡再度瞥向遠處,眉頭不由一皺。
“不過,確實有些鬨騰了,那麼,還是儘早結束吧,反正,前置條件已經滿足了。”
“‘白鳥’也是時候成立了,不過,比起建立,更像是‘重演’吧。”他低語著,麵孔逐漸變得嚴肅。
雙手向著兩側分開,宛如劃出了一個半圓,藍色的眼珠中閃爍著熒光,身體變得模糊,無數重疊的影子彌漫開來,但細細看去,原地卻隻有一人存在。
眼皮不知何時已然緊閉,幽暗的影子在身下徘徊不去,原有的光芒儘數熄滅,世界變得昏暗,宛如被無可言喻的莫名存在吞噬了一樣。
左眼張開,眼前是由線條構成的世界,視角不斷拉伸,‘世界’變得狹小,星空在腳下複蘇,繼而化作淺流,身軀不斷蔓延,在漫無邊際的宇宙中不斷前進。
無論是蘊含著毀滅之意的黑色空洞,還是積蓄著能量的碩大圓球,或者是包含萬千的‘溪流帶’,再或者囊括星宇的龐然巨物,在它的眼中皆如細微顆粒般,清晰可見。
奔馳而過的流光射向不可知的領域,在那個連光芒也消失殆儘的界域中,它清晰的看見了光被吞噬的景象,而後回望這邊,望見了一道佇立不動的身影。
右眼隨即洞開,藍色眼眸直視那道遠望而來的幽深目光,如同在對鏡自視一般,晦澀而宏大的音調自虛無縹緲的空中傳出。
“我曾於萬千夢幻之地仰視,星流奔赴而下,濤濤如景,時而波瀾,時而深藏,於此,我深知自身之大,凡有所視之地,皆我目之所見。”
“如觀掌紋,自言,我大,物乃大,世間皆不及我之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