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修睜開眼,眼前是熟悉的風景。
“回來了。”他低語著,而後目光一轉,看向另一人。
在陡峭的山嶺之上,有一位女子,迎著寒風泰然而立,那翩然的姿態仿佛要從這裡離去一般。
“也是時候做出決定了。”女子轉過身,臉上卻帶著冷漠的表情,那是齊修已然淡忘的,隻在一開始才出現的‘姿態’。
素有皇女之名,同時也是名門家族的貴女,貝露莎視線冷靜的望著這邊,而說出了以下的話語。
“我膩了,所以,這種‘過家家’的行為到此為此。”
那雙霜冷色的眼眸凝視著他,那淡色的嘴唇中卻吐露出冰冷的話語。
“小隊就此解散,我也該去做自己應做的事了。”
“”齊修隻是無言的看著對方,卻說不出其他的話語,無論是勸阻,還是質問,他自問,自己都沒有那個資格。
說到底,一開始成立這個小隊就是對方的獨斷行為,是對方強行頂住來自各方的壓力,從而強行成立的小隊,她解釋道,這是為了鍛煉自己統合他人的能力。
但是,熟知情況的人都明白,這是何等荒謬的理由。
在聯邦,‘偶像’這個職業有著特殊地位,無論是前往哪裡,都會得到最佳的待遇,要是對方有那個心思的話,哪怕是前往軍中,軍部也不會吝嗇一部分部隊的指揮權。
並且,大概還會派出相應指導的軍官,作為對方的副手行動,從而讓對方更好的成長,畢竟,‘偶像’是注定承載起聯邦‘指揮官’職責的人,是中樞,也是大腦。
尤其對方還是曾經那位‘皇女’的族係後代,人們對她的期待也自然相較其他偶像更多。
偶像們時而競爭,時而合作,共同爆發出強烈的光芒,那是所有人所期盼的情況。
而在這一方麵,相比其他偶像,貝露莎就顯得有些‘遲鈍’,她隻是安心的待在自己創立的‘避風港’中,守望著遠處的風景。
不然同為‘皇女’,又繼承了諾倫家的黃金血脈的她不會被那麼多人無視,人們覺得這個家夥過於懦弱,而放棄了她。
但,齊修卻明白,事實並非如此。
“法伊特那邊我會予以告知,穆爾柯也是一樣,而關於楊自在”女子微不可察的皺皺眉,“我對他雖然已經沒有那種發自內心的厭惡,但也不想靠近。”
女子的視線望向這邊,那其中並不包含其他的情感。
“這方麵就交給你吧。”
“就這樣。”連道彆的話語也沒有留下,貝露莎隻是神情淡淡的瞥了另一邊一眼,隨即便轉身下山,向著遠方走去。
齊修注視著那道背影,直到對方徹底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邊緣。
驀然,他回憶起一幕,那是在‘皇女’還在的時候,他問起對方今後的考慮。
【“不用擔心,我自有辦法,可不要小看我啊,作為你們的隊長,我會切實的將你們的權益放在第一位考慮,畢竟,我可是皇女。”】
那是明豔而耀眼的笑容,那張笑臉中毫無陰霾,眼中滿含自信,齊修不由想道,那時的她會想到今天的局麵嗎?
他搖搖頭,而後平靜道“出來吧,楊自在。”
楊自在從背後的山嶺中走出,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僵硬。
“一回來就見到這種場景,真是讓人吃不消啊。”
“我們的小隊,結束了。”齊修語氣冷靜的說道。
“我也是在你們後腳回來的,自然也聽見了”楊自在望向女子離開的方向,口中微歎一聲,“這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無論是對她,還是對我們。”
“”齊修沉默的聽著。
“她的身上本就有很深的重擔,人們對她的期待與我們是不同的,畢竟,你看,在其他偶像借著身後支持大步前行的時候,她還和我們待在一起,對她的風評也造成了”
楊自在有些絮叨的樣子一滯,而後猛地搖搖頭,眼中浮現一縷傷感之色。
“不,其實,我是有些遺憾的,真的很遺憾啊,齊修。”楊自在咧著嘴,想要做出輕鬆的表情,臉上卻隻能露出悲傷的樣子。
齊修凝視著眼前這位一向表現的沒心沒肺的‘隊友’,第一次如此清晰的了解到他心中的想法。
“我們啊,自從聯一開始,就一直在一起,有時會爭吵,有時會團結協作,在所有人的眼中,我們都能一直走下去,而我曾經也是這麼想的。”
“法伊特雖然表現的很臭屁,卻不擅長笑話,往往能被我戲弄的怒火衝天。”
“穆爾柯看似木訥,實則心思靈敏,除卻麵對貝露莎,他平常都會充當我們之間的粘合劑。”
“貝露莎雖然表情冷淡,但卻是一個極為負責的家夥,哪怕厭惡我,也會切實的為我考慮,是一個很合格,不,非常合格的隊長。”
楊自在口中話語不停,宛如傾述一樣,將自己的全部感受都接連吐出,就像是在道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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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修的心中驀然一驚,從對方的神態中,他隱約感受到一絲異樣。
“還有你,齊修。”楊自在看向這邊,眼神中帶著一絲感激和懷念,“要不是你和李木老師它們,我大概早就完了吧。”
“如果我什麼也做不到,那我也早就追隨她而去了,可以說,是你們給予了繼續活下去的理由。”
“所以,那樣的背叛也尤為可恨。”
楊自在的神情一瞬間變得漠然,眼中翻滾著陰暗而黏稠的負麵情緒,那是夾雜憎恨和不甘的目光。
“齊修,你有考慮過嗎,假如自己所受到的一切苦難都是源於某人,你會向它複仇嗎?”那對漆黑的眼眸看向這邊,那帶著絲絲冷意的聲音吹過齊修的脖頸,令他心中一寒。
“會。”沒有去細細思索其中的含義,齊修毫不猶豫的答道。
楊自在笑了笑,但那笑容卻顯得無比苦澀。
“那麼,假如那個人曾給予了你無比重大的恩惠,甚至如同再造之恩的那種,你又要怎麼做?”
這一次,齊修略作沉思,但,隻是片刻,他便得出了心中結論。
“同樣也會,畢竟,這是兩碼事,但是,之後我大概就會試著去彌補吧。”
“真是有餘裕的回答。”楊自在的笑容中卻帶著一絲嘲弄和自嘲,“齊修,我可做不到向你那樣‘大度’,因為,哪怕我拚儘全力,大概也隻能做到前一部分。”
“甚至,有可能連前一部分也做不到,但是,我依舊會為此而奮鬥終生。”他的話語中滿是決絕和執著,那是齊修所無法觸及到的層次。
楊自在忽地一笑,那是如昔日一樣的輕快表情。
“所以,即使小隊不解散,我也沒有繼續參與的餘裕了,這樣一來,反倒是隨了我的心願。”
男人的眼眸微亮,就像在漆黑的夜幕中忽地湧現出一絲微弱的星光。
“齊修,你有考慮過嗎,自己是否身處一個巨大的困局之中,有人在注視著你,有人在引導著你,即便那並非你所期望的,一連串‘事件’也會接踵而至。”
“不能去思考,因為思考是一種沉重的事,也不能不去思考,因為那樣會離死亡越來越近。”
“你在說什麼?”齊修目光一冷,索性直接問道。
楊自在笑了起來,那是狂亂的,近乎癲狂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一如既往的直接呢,齊修,我是在問你,你有考慮過向自己的‘親人’揮刀這一想法嗎?!”
‘狂人’的動作瞬間停止,就如一道朽木一樣直直的立在原地。
“安裡,就是那位大總統。”楊自在的神情冷靜,他一字一句的說出。
齊修眼皮一閉,繼而睜開。
“我大致知道,那又如何?”他輕聲道,這個結論也是他早已得出的結論,隻是,他沒有對其他人說過。
“你果然知道”楊自在移開視線,“也難怪,在我們之中數你和他關係最好”
他望向遠方,眼神變得堅定。
“我要走了,齊修,今後有緣再見吧。”
他的腳步開始向前邁動,隻‘扔’下了一道話語。
“最後,給你個提示吧,小心那個家夥,還有我一定會殺了他。”
‘人形’化作‘鋒芒’,劃破了天空,踏碎了大地,向著遠方飆去。
“”齊修再度變得沉默,再度遠望著自己的隊友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