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嘩啦。
細長的毛刷穿過牙床,伸至深處,細致的刮去內部的汙垢。
左右,上下,前後。
咕嚕咕嚕。
清水在口腔中滾動著,帶走白色的泡沫,其中還夾雜著絲絲血色。
噗。
已然渾濁的水流沿著管道向下流去,旋轉著,一點一滴的消失不見。
“————————”
它抬起頭,鏡子中映出一個熟悉的麵孔。
粗糙而發黃的皮膚,眼角的皺紋看起來極為顯目,嘴角是一圈薄薄的胡須,有些發紅的眼珠,看起來一副頹然的樣子。
身上穿著土色的睡衣,久睡的臉看起來異常糟糕。
“新的一天,開始加油。”
他對著鏡子輕聲述說著,鏡中的那人則是點點頭,那張平庸的麵孔上略微顯出一絲血色。
退後一步,轉過身,開始事前的準備。
飲食,換衣,一如平日。
站在大門前,他理理領子,腳下的鞋子被擦得雪亮,他向前伸手握住門把,一扭,身體隨之穿了過去,褐色的大門則被輕輕合上。
靜止的大門外響起了遠去的腳步聲。
咚咚咚。
喀拉,喀拉,一如往常,他坐在桌前處理著身前的文件,手中動作不停,將處理後的結果放到一旁,細心的用夾子定住。
這裡是他工作的地點,具體內容是為他人處理一些糾紛,作為負責後續補償的部門。
與他一樣的人們也各自忙碌著,沒有人有著交談的心思,比起和他人搞好關係,還是先處理好手中的工作,不然,那些部門的管理者可不會輕輕放過。
那樣的話,‘失誤’的家夥會遭致最悲慘的後果。
日光自一邊的隔離窗中斜斜的灌進來,而後,逐漸偏轉,在‘時間’的偉力下,縱然是永遠俯瞰時間的光芒也失去了身影。
綠頭的蟲子圍著上空亮起的‘亮光’悠哉悠哉的晃動著,與下方忙碌的身影形成了鮮明對比。
處理完工作,他伸個攔腰,卻聽到了來自的筋骨的哀鳴,從尾骨處隱約傳來的痛感更讓他心中一歎,自己已經不再年輕了。
將文件整理好,他看向周圍,之前還一片肅殺的工作室,此刻卻充滿了歡聲笑語,人們坐在原地,隨口攀談著最近的流行話題。
他靜靜的聆聽著。
“說起來,‘餘商樂音’算是新生代中最強的那個吧,我也試著看過一兩次影像,覺得她有衝擊最前線的實力。”
“你們不覺得嗎?!”眼神張揚的環顧四周,臉上帶著笑容的中年大聲說道。
大多數人紛紛應是,少部分人則是看向另一個人。
“我不這麼覺得。”眼神冷靜,推著黑色鏡框的女子沉聲道,“在特彆遭遇中,樂音明顯有著措手不及的感覺,反而不如同屆的‘百乘之國’更為踏實。”
“最前線都是怪物,很顯然,樂音”女子住嘴不談,中年眼神遊離片刻,笑容略顯勉強的轉移了話題,“不談這些了,我們去聚會一次吧,好久沒聚了。”
中年向著四周的人眼神詢問著,得到了大多數人肯定的回應,他也隨大流的同意了。
而包括女子在內的少部分人則直接予以拒絕,一同起身離開了這裡。
“真是有信心呢,她是覺得贏定我了?”中年凝視著女子離去的背影,那張帶著笑意的臉上閃過一抹嘲諷。
“紜沒有惡意,她一向心直口快,香西,你也該明白的。”他轉過頭,看向麵露不渝之色的中年,出聲為離去的女子解釋著。
因為最近兩人在爭奪更上一層的座椅,所以,才會這麼爭鋒相對。
“香山”香西歎息一聲,略顯複雜的目光望過來,眼神變得柔和,“你人依舊是這麼好,為他人考慮,倒是顯得我不夠大度了。”
香西搖頭失笑,周遭的同事看了眼香山,也沒有插嘴進來。
它們都知道這個家夥與香西是少時一同長大的好友,換做它們,可不會在這個時刻得罪有力候選者之一。
“大家一同長大總是要顧及幾分情麵的。”香山低著頭,像是在解釋一般的述說著。
“算了,不要談這些不開心的話題了,走,今日我們兄弟不醉不歸。”香西凝視都覅片刻,臉上露出釋然的表情,一把摟住對方,向著外麵走去。
攀附於香西的人立即跟上,假如對方真能成功,他們也能作為對方團隊的一份子,至少不用再隨時擔心被免職。
聚會很成功。
臉部漲紅的香西的眼眸依舊顯得冷靜,先是將跟著自己的人妥當的送回去,最後,他搭著香山的肩,親自送他送家。
路上,香西顯得有些絮叨。
“自從香公廟被打為邪祀,我們香人就四處流離,現在想來已經二十多年了。”
“你也不要覺得我變了,我隻是更看重實際利益了,不過,在這一方麵,香紜要比我做的更狠,甚至舍棄了族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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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須為那些跟著我的人負責,它們也是有家有戶的人,我一旦失敗,它們也會被趕走,我必須贏才行。”
香山的腦袋雖然有些昏昏沉沉,但在大腦的某處依舊在清晰的轉動著,但他也隻是默默傾聽著,不做其他的評價。
“必須贏啊”香西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哽咽,身體感受到了鬆軟感,他頓時明白自己回到了家中,他下意識的望向前方,卻看到了對方比哭還難看的笑臉。
“做個好夢吧,我的朋友。”
香西半側著臉,笑著揮著手,依稀間,他仿佛望見曾經的那個少年,那個和他一同在田野奔跑,相約互相躲藏,卻在香公廟遇見的尷尬場景。
“恩”他閉上眼睛,任由睡意在大腦中奔騰。
“抱歉。”
所以,那句聲音細微的道歉,他並‘沒有’聽見。
門被輕輕合上,門外響起了腳步聲,他睜開眼,呆呆的看著上空的天花板,而後,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