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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謐的氣息蔓延開來,連夜空閃爍的繁星都在此刻失去了光輝,仿佛眼前的世界失真了一般,充斥著不現實感。
但這就是現實,齊休在心中自語著。
他望著那道身影,看著那依舊沉寂的麵孔,腦海中的記憶的越發鮮明,他忽地想起,似乎在過去,那個人就一直那樣眺望著遠方,就好像這個‘人間’和她毫無關聯一樣。
“嗯。”
那近乎虛無的目光投射過來,眼眸的深處有幾許金色蕩漾,而後,又被那道雪色清波壓下,一抹莫名的神光出現在瞳孔中心。
“是,我是安吉拉。”淡淡的笑意自臉上綻放,安吉拉溫聲細語道,聲音即輕且柔,就如同清水一般。
齊休靜靜的望著那個人。
那並非平常那種自信洋溢的表情,而是宛如靜蓮一般的無邪笑容,比起來,就像是孩童得到了自己渴望的東西,情不自禁的露出欣然之態的樣子。
他向前一步,而後,正對著那個人,盤膝而坐,直視著那對眸子。
“今日的我既聾又瞎,是個愚人,偏偏自私自利,是個徹頭徹尾的惡人。”
齊休表情平靜,就像在說著旁人一樣,毫不留情的指責著自己。
“貝露莎是個很有價值的人,所以,我總在思考如何能從她手中獲得更多的利益,因此,她每每發言,我都會反複揣測,思索著話中的含義。”
安吉拉微微一怔,繼而輕輕搖頭,那對依舊清澈的眼眸望著對方,眼中沒有半分異色。
是的,她是知道的。
擁有家世,勢力,並且天賦出眾的她很明顯是受到外界的窺視,這一點,她一直是清楚著,所以,她才不認為自己是那個人。
“正因如此,我才會注意到那一點,我想,就連現在的我,也是機遇那一點才留下來的吧。”
貶低自身的話語不斷吐露而出,齊休的眼神一如往常的沉靜,隻是凝視著這邊,同時,他的腦海中開始回響著一道道話語。
【“你們呢,如何打算?”】
那是獨自在前行走的少女發出的疑問。
【“那麼,你們打算如何做呢?”】
那是即將登上高台的少女提出的問題。
【“我問你們,我們該做什麼?!”】
那是自信洋溢,仿佛神聖一樣的少女道出的話語。
齊休的意識再度回歸,他的眼神此刻看上去出奇的銳利,從那一句句的疑問中,他隱約把握住那個人真實所想的內容。
他深深的看向眼前的這個人,心中深知,縱然自己將其稱作‘安吉拉’,但她本人卻依舊是那個‘貝露莎’。
“是呢,她確實是在問你們,因為”安吉拉的臉上浮現一抹複雜之色,就算是那個遠超自己的貝露莎心中也終究是有些不安的。
不過,正因為是更加完美的自己,所以那個人可以將這一切全部承受下來,並完美的完成它,自己則做不到那一點。
“貝露莎,也終究隻是個人。”齊休看著對方,道出自己的結論。
安吉拉身體一陣緊繃,隨後放鬆下來,她緩緩抬起眼眸,眼中含著一抹釋然。
“因為她還並不完美”像在解釋一般,她輕聲反駁著,但話說出口後,她的臉上就不由現出絲絲笑意。
“我真是醜陋,竟然會為此感到高興。”少女輕輕掩著自己的臉,連耳垂也變得鮮紅。
齊休嗅著風,看著光,卻唯獨不曾看著眼前的少女,他隻是坐在原地,等待著對方恢複平靜。
片刻後,安吉拉放下手掌,那對變得有神的眼眸望向這邊,眼中閃過一抹猶豫,繼而變作堅定之色。
“我曾聽過一個故事。”少女開始述說。
齊休端正姿態,等待著對方接下來的話語。
“據傳,在古時,有一群靠山吃飯的人類,它們耕作,放牧,種植,數代都在那裡繁衍生息,可以說每一個當地的人彼此都有著千絲萬縷的姻親關係。”
“當然,偶然的,也會有一些外來人路過,有的人離去了,有的人卻留下了,也許是時年不利,也可能是因為單純崇尚那種生活,故事中並沒有多提。”
安吉拉微微搖頭,眼中還帶著一絲糾結,隨後她將這絲雜緒拋開。
“而外來的人中,有一個叫愚叟的人,嗯,它並不是老頭,隻是一個普通的年輕人,而說起來,這個稱呼應該是外人為他取的外號。”
“好像是因為它身體瘦小,外貌粗鄙,在那裡的人看來又老又醜,再加上沒有成家,所以被賦予了那個稱號。”
安吉拉的目光略微有些失神。
“是呢,又弱又無能,什麼也做不到,所以隻能勉強活著,但卻連每日連下一日是否還能活著都不知道,真是個愚昧的老翁呢。”
聽著那近乎喃語的聲音,齊休目光一頓,繼而沒有作聲,隻是默默等待著。
“就連愚叟都以為自己會就這樣一直下去,可,後來卻發生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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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吉拉腦袋一晃,目光變得清明。
“某日,遊走各地的商人途經此地,在將貨物帶到這裡的同時,也給這個地方注入了一股新風,聽著商人描述的外界風貌,在這裡居住的人第一次有了彆的想法。”
安吉拉的聲音中忽地帶上一絲冷意,齊休看向對方,敏銳的察覺到了那一點。
“當夜,商隊入駐之地有大火起,諸多商人死傷慘重,連同那些商品也儘數化為了灰燼,等到天明,僅存的商人不得不承認一點,家財敗儘的它們必須考慮今後的出路。”
“當地的人友善的提出了某個意見,商人全員同意了。”
“他們儘數融入了這裡,與人們和諧相處。”
“而值得一提的是,愚叟也娶到了老婆,據外人說,是他冒著大火,闖進去救援被困在某處的一個人,那人感激之下嫁給了他。”
安吉拉輕輕一笑,僅在最後,聲音才恢複成原本的溫度。
齊休目光一凝,從安吉拉那略顯簡略的話語中,他不由想到了很多東西。
例如,為何僅僅是一次的貨物損失,商人全員就儘數背棄了起初來此的目的。
再比如,那些原住民在那裡又充當著什麼角色。
還有齊休手指一動,一抹寒意在眼眸深處悄然凍結成型,為何是那個愚叟,又為何是他‘救出’的那個人呢?
不過,更明顯是那場大火什麼樣的火會燒到天明呢?
他直視著對方,心中卻隱約覺得,對方大概不喜歡這個話題,所以才會簡略過去。
“愚叟和妻子很是幸福美滿,甚至在當地,因為外來人的加入,愚叟的處境也好了很多,人們不時會和他友好交流一番,態度都極為親近。”
“因為商人們的加入,當地的資源流通程度日益通暢,大多數有著空閒的商人再度做起了生意,愚叟的生活也好了很多,因為他赫然發現,自己的妻子也極善經商。”
“於是,隨之時間的推移,原本的商人逐漸占據當地的主權,而愚叟的妻子也在其中一列,每日閒來無事的他也隻能守在家中,等待妻子的歸來。”
“閒暇之餘,愚叟也會憂愁一些問題,好在,一切順利,妻子也是一如既往的對他,甚至每日都會親切的喂他喝粥,兩人的關係並沒有太多變化。”
“如此,過了數十年,愚叟的家庭在當地已經是赫赫有名,甚至可以影響一些管事職位的任免,當然,這一切都是歸功於愚叟的妻子,而生活富裕的愚叟心中卻越發惶恐。”
安吉拉的話語一頓,而後看向這邊,臉上顯出淡淡的笑意。
“因為,這麼多年,他什麼都沒有做,隻是單純的待在家中。”
“他常常思量,若是沒有妻子,恐怕根本沒有今天的自己,這麼想的同時,他心中越發苦悶,時常感到呼吸不順,在這時,他便想,這樣就好,自己早早死去反而更好。”
“然後,某一天,他起身咳了幾聲,止住自己急促的呼吸後,他看向一旁的妻子,卻發現一向勤奮的妻子依舊處在沉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