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獲得永生嗎?”
麵前的妻子忽地說出這種話,他本想隨意打趣過去,然而,在他看向對方之後,卻頓時明白了某個事實。
在那海藍色的眼眸中不帶有一絲笑意,隻是無比認真的注視著這邊。
法特轉過頭,看向床邊的嬰兒床。
在靜寂的夜間,因為疲倦而睡下的兩個孩子的麵孔正對著這邊,那天真的模樣令人心中一陣溫暖。
“為什麼要這麼說?”他壓低聲音,問著對方。
“理由?”妻子念著這個詞語,眼中反而出現絲絲疑惑,她看著這邊,初見之時那非人的氣息再次展現而出。
“想要和自己的愛人一直活下去,這是很正常的事吧,還是說,你想要在未來的某天拋棄我,獨自走上冥途呢?”
一向沉著冷靜,即便在四個姐妹中也是最有智慧的奧卡萩語中帶著絲絲焦躁,她的眼底浮現一絲緊張和憂慮。
“我沒有那麼說。”法特搖著頭,他再度看了眼兩個孩子,起身走下床。
“我們去外麵說。”他伸手招了招,便走向了門處。
奧卡萩看了看兩個孩子,在猶豫片刻後,這才點點頭,與法特一前一後的離開了這個屋子。
呲。
門被輕輕的合上,在幽暗中,一道身影悄然走來。
“奧卡萩小姐?”原本在待機狀態,縮在牆角的的妖花三號小聲說了句,隨後睜開了眼睛。
“麻煩你了。”奧卡萩神情嚴肅的丟下一句,便自顧自的向著遠方走去,在前方是逐漸走遠的那個男人。
“”妖花三號的眼中浮現絲絲困惑,隨後,她搖搖頭,邁步走進屋內,開始照料那兩個可能中途醒來的孩子。
夜色冰寒,走在長長的走廊上,聽著外界傳來的風聲,奧卡萩按捺著心中的情感,腳步更快了幾分,同時,她的目光不由看向正停在中庭的那道身影。
“”雖然隻是套著一件單衣,但那個男人的身體卻沒有半分動搖,那錯落有致的緊致肌肉彰顯著他平日裡鍛煉的成果。
此刻,那個男人坐在白石鑄就的長椅上,雙臂落在膝上,頭顱微抬,目光中帶著一絲恍惚,正眺望著遠方的風景。
奧卡萩心中憤怒,快步走到對方身前,擋住他窺視遠方的目光。
“好看嗎?!”
男人眼中的光芒彙聚起來,那對棕黃色的眼眸中倒映出她的樣子,而後,笑了起來。
“現在看起來好多了,比起先前的你,我更喜歡現在的你。”
“不要岔開話題,回答我的問題!”奧卡萩聲音冰冷,連同平日裡那顆顯得無比清淨的心靈也仿佛被什麼堵住一樣,她難得大聲的質問著對方。
“永生啊,真是一個哪怕聽起來都無比有著誘惑力的話題。”
男人感慨著,而後,排排身邊的位置,眼中帶著邀請。
“坐下來吧,今夜還很長。”
“”奧卡萩凝視對方片刻,這才一聲不吭的坐了下來,她倒要看看對方到底有什麼說辭。
“前段時間,我去外界的交易所,看見那個總是喜歡奔跑的蘭科也難得牽著自己孩子的手,在細心的教導著什麼,我與他擦肩而過,他甚至都沒有注意到我。”
男人述說著前不久的一件事,雖然言語中帶著一絲不爽,但那對眼中卻蓄滿了笑意。
“貝魯奇倒是每天還入山鍛煉,不過有次我們聚在一起聊天,他卻說自己的一個孩子某天將他打了半天還未打死的獵物給乾掉了。”
“那一天,他雖然數落了自己的孩子一頓,但在聚會中,他卻是一副自豪的表情,這麼些年了,他也變得愛笑了很多啊。”
男人的眼中帶著一絲懷念,他笑著說道。
奧卡萩無聲的聽著,心中也微微有些觸動,然而,想起某事後,這份悸動也被她強行壓了下去。
“恩斯裡曾說過,要將過去的事記錄下來,隻要有著足夠的知識,每個人就可以找到屬於自己的道路,那樣的他也成為了被所有人都敬仰的博學者。”
“他們都很努力,也一直在前進啊。”
“現在想一想,這百年的時光就好像一眨眼之間一樣,我現在甚至還能偶然在夢中見到自己過去那不成熟的樣子。”
男人轉過頭,在那滿是溫柔的眼中倒映著她的樣子。
“你跟我說過的吧,你們是負麵之海捏出的形象,在某個意義上算是它的女兒,所以,除非世界消亡,你們才會跟著一同喪命。”
“隻要維護好自己的意誌,不被時光的刻度磨損,我們是能夠一直活下去的。”奧卡萩半是複雜,半是惆悵的看著這邊,眼中浮現一層憂傷。
“可是,你們卻不一樣,哪怕我們已經儘力維護你們的形體,但這份力量也總有一天會失去平衡,到那時”
奧卡萩咬著嘴唇,眼眶卻有些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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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已經走了,我不想也看到你走,讓我們一直攜手,直到世界的終結好嗎?”那滿是哀求的眼眸看向這邊,奧卡萩低垂著腦袋。
法特心中歎息,有些遲鈍的大腦開始回憶起過去那一場驚天動地的戰鬥。
在五十年前,那位純白之女麾下的神偶忽地來此。
一息破滅外露的霧海,一瞬泯滅作為本體的銘刻之海,在那足以燒毀世界外相的力量中,將一直庇護他們的負麵之海徹底擊潰,連同那片穀地也被徹底掃淨,隻剩下一片白地。
曾稱作世界三原質之一的神也不得不宣告失敗。
然而,他們卻並沒有一同死去。
最後,在即將奔潰之際,那位將在它麾下庇護的生靈儘數送走。
他們也被送到一處小世界,不過隨後便在另一位追擊而來的神偶的手段中暴露了行蹤,被強行安排到人類的聚集地。
而原本被捏出的四姐妹被帶走,在過了幾日後才被放回,連同的還有一些殺戮氣息淺薄的魔物。
某道妖花自稱與負麵之海有舊,帶著自己那個有些嘴碎的眷屬一同為四姐妹服務著。
曾經神鳥(魔龍),虛海,白女三者並立的局麵徹底覆滅,魔物和凶靈也在那些神偶的手下迎來了末日。
法特凝視著麵前的妻子,那帶著哀求,不舍,期盼的目光。
那是一直與自己並肩,哪怕‘母親’被殺死,哪怕會受到監視,也依舊不曾背棄自己,一直跟著自己的愛人。
他早對著那片虛海起誓過,今後會隻看著對方一個人,如果違背誓言,就讓自己屍骨無存,魂靈永墜幽獄。
然而——
他的記憶中浮現奧卡萩等人被走時發生的一幕。
【在滔天的綠海中,那位存在俯瞰著下方。
“無論何時,請作為‘人’活下去。”
“不然,就連同那些魔物也一並清理。”
在冰冷的語調中,綠色的眼眸中不帶著一絲人性的神偶宣告道。】
所以,麵對著妻子的目光,他依舊搖了搖頭,對方眼中希冀的光芒隨之泯滅,陰鬱的氣息瞬間籠罩在那個看似柔弱的身軀周圍。
“既然這樣,哪怕是用強製力也要”
死寂的眼珠凝視著這邊,那對眼睛的深處依舊帶著愛意,隻是,那張精致而美麗的臉龐上卻升起了絲絲笑容,那是足以被稱作扭曲的表情。
法特隻是歎息般的看著她。
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