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維遠是有足夠的恨意來彈劾自己的。
沒想到那許維遠卻言道“臣職奉神明,代祭天地,兼掌宗廟,秉先人之所望,逸後人之所瞻。祀典神祀皆份內之事,然封襲爵祿亦承於太常。天水王身簡時望,雅尚清虛,潛默度量,思誌無倦,承誌玄霄,寬綽能容,和光同塵……”
“等等!等等!”劉夢棣從隊列裡走了出來說道“姓許的,你剛剛說的那個什麼寬綽能容、和光同塵的人是誰?”
那被打斷話的許維遠猶豫了一下,說道“是、是六爺您。”
“彆六爺六爺的,這是在朝堂上!要莊重一說!說尊號!”
“是。臣說的即是天水王您。”
“本王和光同塵了?還寬綽能容?思誌無倦、承誌玄霄說的又是誰?”
“還、還是您。”
劉夢棣撓了一下鼻頭問道“這是本王?你都快把本王說得自己都認不得自己了!你想做甚?要彈劾什麼你直說!不必在這裡挖苦本王!”
劉瀧沉著臉說道“天水王不得無禮!阻進言之臣乃是大罪!還不退下!許愛卿有話儘可說來,不必妨他。”
“遵旨。”許維遠應了一聲又接著說“臣,臣請願,敕、敕封皇六子棣,尊為齊王。”
劉夢棣一愣,伸出手去摸了一下許維遠的額頭。
許維遠怕劉夢棣會對自己動手動腳,連忙跳開了一步。
劉夢棣問道“我說許維遠,你病得不輕呀?請願封本王為一字並肩王?你這是抱的什麼居心呀!還齊王,本王這是去哪裡找那封地去呀?厲城的齊國國君願意把他的皇宮華陽宮讓給本王住麼?”
劉瀧壓著火氣說道“天水王不得無禮!許愛卿表奏陳情原是一番好意,哪容得你如此放肆!此奏甚嘉,朕準了!”
“阿?您還準了?”
劉夢棣馬上就明白了過來。
清丈田畝是一定會被世家豪紳們阻撓的,那些人在長安城橫行霸道慣了,哪裡真會將什麼五品的知府放在眼中。
但要是說到長安城裡誰最橫,絕不是那些世家子弟,而就是他劉夢棣。
正所謂惡人自有惡人磨。
那些世家豪紳見到劉夢棣沒一個敢出頭的,這時候派劉夢棣上場是最為合適!
清丈田畝原本是劉夢棣給秦謙和盧檢挖的一個大坑,卻沒想到劉瀧卻使了這麼一手,把自己也牽扯了進來。
而且這事劉瀧也一定是算計好了的,上一次劉瀧就說過要給自己一個一字並肩王,原來是在這裡等著呢。
劉夢棣要是真答應了,那清丈田畝之事自己就得是幫凶了。
他雖然不懼那些世家豪紳,但這事處理起來也真費時費力。
他另一邊還得幫著皇帝去找豫王後人與豫王妃呢,哪裡能有這個功夫來管什麼清丈田畝。
而且劉瀧的好處絕不會那麼好拿!劉夢棣料想其中一定還有彆的什麼事情!
劉夢棣連忙在朝臣的班列裡找起了人來。
他指著沈同和說道“沈練!你不出來說幾句話麼?什麼本王失德、為禍人間之類的呀!你平時不都是這麼彈劾本王的麼!”
沈同和其實也不想看著劉夢棣平白得好處,但看了一眼許維遠又看了看皇帝劉瀧,將頭卻是低了下去,一句話也不答。
劉夢棣急道“彆愣著了,快出來抱住那個柱子呀!他要是不收回成命,你就往上撞……”
劉瀧氣惱得說道“天水王!跪下!”
劉夢棣見得劉瀧好似真的生氣了,連忙來到殿中不情不願地跪了下去。
他說“父皇恕罪,兒臣隻是覺得自己德不配位。兒臣胎投得好,有個王爺做也就知足了,沒想過彆的什麼。”
“閉嘴!石原。宣旨。”
“是。”
內宮總管石原應了一聲,向著站在一邊的禦前侍中郭健招了招手。
那郭健拿著一個用黃布蓋著的托盤就走了上來。
石原掀開黃布,將托盤上的一道聖旨拿了起來。
石原張開聖旨,高聲唱道“大漢國皇六子棣,智器雅亮,聰囊敏銳,思謀可紀,讚攬知籌。身正清潔,撫民篤忠,惜薪攢存,乾事有績。孝宜為先,承旨順天,內弘道義,外闡忠貞……敕封皇六子棣為齊王,食邑萬戶!”
聖旨可不是皇帝寫完就可以馬上頒布的。
實際上它是要先讓臣子上一道奏疏,內閣擬條、皇帝批閱以後送往翰林院草擬,然後通過內閣下發,副件再送回翰林院備檔。
宋朝之時有些不同,因為沒有內閣也不是送往翰林院草擬而是由中書舍人草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