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夢棣笑道“蓮兒今日如何這般謙虛了?”
落塵姑娘應道“梅姑娘入莊,我今日才見到真人,那書香秀氣之姿歎為觀止,奴婢不用與其比試便已甘拜了下風。”
落塵姑娘這麼說其實是怕自己說話做事做得過了,使得劉夢棣喜歡這個書香氣的梅姑娘而不喜歡自己。
劉夢棣嗬嗬笑了幾聲出來“你這麼說話便讓爺我有些不習慣了。”
文卿梅此時卻是說道“爺剛剛撫的這首曲了好似屈大夫心懷亡國憤慨之恨,又有不屈抵禦之聲。我還聽出了那一陣陣的山河浩然之氣勢、天罡正氣之內蕩,甚至是看到了星漢燦爛,橫槊吟悲,頗有魏晉歌風之意境。初聽之下還以為是嵇康廣陵散之遺樂呢。爺,這首曲子叫什麼名?”
劉夢棣看著文卿梅弱弱地問道“你也學過琴?”
“沒有,隻是初聽之下有所而感。”
落塵姑娘有些幽怨地說道“爺從朝海先生那裡學來的曲子我是從爺那裡會了不少,但、但唯有這一首爺卻不肯教我,我至今也不知這首曲子叫什麼……”
劉夢棣笑道“不是我不教你,正如梅兒所說,這首曲子內懷悲憤之氣,戾氣頗大,不適合你撫。而且你若是學會了,必定要去外麵賣弄。最後會弄得天下人皆知,使你不好解釋此曲來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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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人皆知?有這般嚴重麼?”落塵姑娘低聲埋怨了一句。
劉夢棣笑道“當然有了。怕是朝海先生聽說長安城有人會撫這首曲子,怕是不管身在天涯海角都會跑回來問一問此曲來曆呢!”
落塵姑娘好奇地問道“這首曲子到底叫什麼?剛剛爺又為何歎氣呢?”
劉夢棣看了一眼文卿梅言道“梅兒說對了,這一首便即是廣陵散呀!此曲一響,誰人皆為之哀歎,何況是爺我自己呢。”
“阿!”落塵姑娘與文卿梅同時驚了一聲。
文卿梅上前一步問道“廣陵散不是失傳了嗎?魏晉時的名士嵇康秘不授人,臨刑彈之,自此此曲絕跡於人間了呀!”
劉夢棣搖了搖頭說道“廣陵散雖有不全,但此曲仍有所傳呀!”
文卿梅連忙問道“有何傳承?”
劉夢棣道“晉書記載‘袁孝尼嘗請學此散,吾靳固不與’,從這一句裡就可以看得出來,袁準當年一定是求著嵇康教授此曲,隻是嵇康不肯傳授罷了!”
袁準是嵇康的外甥,字孝尼,在晉朝時任給事中。
落塵姑娘也問道“即是不肯傳授那不就絕跡了麼?爺您如何會的?”
劉夢棣笑道“袁準如果不會撫琴,他如何又會請求嵇康教他廣陵散呢?”
“什麼?”
“他如果會撫琴,平日試撫他曲之時又如何不會去向嵇康請教一二呢?他可是嵇康的外甥呀,家裡放著這麼一位撫琴大家不去請教,反正自己悶在房中閉門造車?你們覺得合理麼?若是他請教過嵇康,那他到底聽沒聽過嵇康撫此廣陵散呢?就沒偷聽一二?凡是精於聲樂者,聽到歌樂之後,多少都能仿學一二的!”
文卿梅疑問道“爺的意思是……這曲子是袁孝尼留下的?可是……可是史書有載,嵇康不肯相授呀!”
劉夢棣輕點了一下頭說道“確實是他留下的,嵇康也的確是沒教他。也因此,袁準當時隻記下了三十三品,最後八品真的就失傳了呀!。
“阿?三十三品?最後八品?如何還是奇數?”
劉夢棣笑道“天下哪有十全十美之事,天地且還不全呢,何況是琴曲呼?嵇康死後,司馬昭亦覺此曲失傳甚為可惜,於是命那袁準將此典默寫而出,袁準隻寫出三十三品殘典,且已經失真,後司馬昭又尋了一些琴師,與袁準一道將最後八品給臆想了出來!”
文卿梅問道“就是剛剛爺撫的這一曲?可數百年來為何不見史書記載其傳承呢?”
“並非是一曲,多少與原曲是有些出入的,畢竟袁孝尼也記得不清呀。”
“我是想說……它是如何流傳下來的?”
劉夢棣笑道“這典譜就不是紙製的,當然就能流傳下來了!”
“什麼?”
“它是刻在了兩片銅片上的!”
文卿梅感歎道“長安多戰火,卻未曾遺失,真是慶幸呀!”
“正是因為它是刻在兩張銅皮之上,一般的火也燒不毀它,這才留存下來的。”
“銅皮?”
“是呀,司馬昭將這曲子刻錄於銅片之上,存於宮庫,後被人當作廢銅與宮器一起轉運到了洛陽。隋大業年間,隋煬帝收抬宮庫遊幸江都之時又將它給翻了出來,但有些字跡實在是看不清了,於是便命宮廷樂師按意境又給補了上去。當時又作了一套新的銅版,舊版則是被帶去了江都。”
“那現在舊版呢?”
“不知所蹤。新版雖留在了關中,但因時局動亂,沒人再去理會於它。安史之亂以後唐肅宗收拾宮庫,這才又將它翻找了出來。也慶幸那些賊兵對這銅皮不感興趣,要不然也給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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