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忙說道“初到寶地,師傅有其一份禮贈,我等小輩亦當有所相陪才是。”
張再繼說完輕輕地拍了拍手,從外麵又走進來一位仆從。
那仆從手裡捧著一隻琴盒,輕步走上前來,輕輕地放在了那張供桌上麵。
沈琳琅見得是琴盒,心中一喜,偷笑出聲來。
她心裡想的是,自己手上有一把十大名琴之一的大曆綠綺,隻要將它拿出來,比將他們都比下去。
到那時,寒潭先生與其眾弟子自然臉麵無光,沈同和自然也會覺得失了顏麵,這樣以後他也就不再叫自己見什麼公子王孫了。
沈同和見得沈琳琅的樣子,尷尬地說道“小女被我嬌慣壞了,失禮人前還請眾位海涵。”
張再繼言道“無妨。我聽說沈學士手上有一把太古遺音,我花費了許多錢財這才也尋得了一把寶琴來。今日見得沈家小姐,更打定了我手中寶琴獻上之想。如此,也好與您家中的寶貝配為一對。”
梅瓶可以一對一對地送,但古琴絕少有配對一說。
張再繼這話明顯就是衝著沈家小姐去的,他口中的寶貝自然就是在暗指沈琳琅。
隻是沈同和並沒有看上張再繼,表情有些木訥,讓張再繼臉上有些掛不住。
而且沈琳琅的臉上還顯出一副不屑的表情來,這就逼得張再繼極想在眾人麵前裝一個逼。
他帶著得意之氣走到桌邊,向沈同和拱了一下手之後就將琴盒打開來了“還請大學士鑒賞。”
沈同和側著坐姿看著那把琴微微有些發呆。
而站在一邊的王仲樓隻這一眼遠視便吃驚得叫出了聲“大曆綠綺!”
王仲樓發現自己失聲,連忙說道“小生失態了!失態了!”
他趕上兩步對張再繼問道“此物公子從何而得?”
張再繼也不回答,隻是得意地說“還請沈大學士幫著掌一掌眼,看看這把琴是真是假。”
沈同和遲疑了一下之後才才伸出手去摸了一下琴身,但馬上又將手給收了回來。
而那沈琳琅見到又是一把大曆綠綺,一下子就有些慌了神,連忙湊上前去觀看。
見得沈琳琅突然開始“驚奇”,張再繼的臉上也越發地得意起來。
沈同和問道“本堂亦是想知道此物賢侄是從何而得?”
沒等張再繼把話說出來,那沈琳琅便直言說道“這把琴定是贗品!”
張再繼得意地笑道“絕無可能是贗品,家師都過目過了!你看這些歲古痕跡,定是古物無疑。”
沈同和卻追問道“還請賢侄說一說這琴的來曆吧。”
張再繼不解地問道“沈大學士為何定要知此來曆呢?古玩鑒定從來隻觀物而不聽物主光怪故事,此為一忌也。”
寒潭先生從沈同和的表情上好像看出了些端倪。
他說道“沈學士曾遊曆天下,見識非定一般人所能比。若是此琴不對,還請學士請教一二。”
沈同和並沒有解釋,而是反問道“這把琴非是從齊國帶入關中的吧?想來是進城以後所得。你們……你們是不是見過一位二十上下的男子?那人神態像是地痞惡霸一般,但穿著卻是十分華貴?他手中還有一把扇骨為黑色的扇子,扇麵正麵畫著棣樹灌木,上有六顆白棣子,背麵則是率濱先生的台閣體,上書著即來之,則安之,六個字?”
眾人聽得沈同和說得越來越詳細,心中都產生了一些不好的預感。
見得眾人不說話,沈同和連忙說道“還請眾位如實相告!”
王仲樓一早就到了長安,他雖然現在與崔諳等人在一起,但崔諳等人進城之前的事情他卻是並不知曉,隻得用好奇的眼神看著張再繼。
那張再繼隻得說道“入城之前在官道之邊,我們見得一群災寒流民正在道旁的篝火旁發生了口角。我原本也不在意,但我們走近了之後其中有兩人就打了起來,甚至拚鬥到了道中,阻了我們去路。”
隻這兩句話王仲樓就皺起了眉頭來。
聽得張再繼拉著說道“了解之後才知其中一流民要搶此琴連盒投入火中燒掉,而一位書生模樣之人說這是一把老棋,興許是能賣個好價錢,由此發生了糾紛。正此時來了一位騎著高頭大馬之人,哦,就是沈學士所說的拿著扇子的華貴惡痞。那惡痞讓手下將爭搶此物之流民給打了,並奪走了他們所爭之物。”
沈同和連忙又問道“後來呢?”
張再繼隻得接著說“那惡痞說東西即到了他的手中那就是他的。我也算是有些見識,認得出這把琴即是大曆綠綺,於是便上前仗義直言,說這把琴價值不菲。那惡痞不願歸還,最後還激起了民怨,被眾流民給圍住不讓他。他沒有辦法,隻得將琴交還而後才憤憤離去。”
“你一定花銀子了是不是?花了多少?八百兩還是六百兩?”
“嗯?八、八百兩呀。那些災民也沒多要,也算是我給他們的一些救濟,好叫他們能平安渡過這寒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