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長的睫羽微微顫抖,站在鏡子麵前的阿布拉克薩斯脊背筆挺,指尖已經完全戳進掌心,浸出點點血跡。
腦海的畫麵不斷轉換,最後又定格在一間昏暗的房間。
一個高個子身影摟著比他稍矮一些的人抵死纏綿,耳鬢相磨。
阿布拉克薩斯能聽見聲音,也能感受到房間迷離著欲望的氣息,他捏著拳頭,一滴殷紅的血珠從掌心滑落。
畫麵裡,不知從何而來的夜風吹著窗簾飄飄晃動,窗邊淡淡的月光緩緩流瀉,落在他們身上。
他看到自己的臉,也看到了湯姆的臉。
他瞧見兩人染了情欲的樣子,淡金色的長發淩亂地散落在白色床鋪上,那張熟悉到極致的臉,微闔眼眸,眼角浸著紅,渾身上下細密的顫抖。
阿布拉克薩斯此時隻覺得陌生至極。
“彆咬自己。”
他聽見一道低沉沙啞的聲音,裹挾著炙熱的岩漿,燙的心臟顫了一下。
他想停止腦海裡的回憶,可此時大腦卻像是不受他控製一般,鋪天蓋地的畫麵如同沙塵暴,掃蕩了他的意識之海。
“我要送你一個禮物,你會喜歡的……”
強製性的看見畫麵裡的裡德爾手上不知從哪拿出一個銀色耳飾,就那樣毫無征兆的刺破耳垂,血順著淌了下來,蒼白與猩紅交織。
可那張萬分熟悉的臉卻絲毫沒有感受到痛覺一樣,蒙著霧的灰色眼睛虔誠的注視裡德爾。
這是怎麼回事?
阿布拉克薩斯強忍古怪,心裡疑惑一閃而過。
他怎麼可能任由裡德爾擺布,即使是在夢裡,也絕無可能,這太不對勁了。
但很快,阿布拉克薩斯不得不被迫放棄思考。
濕濘曖昧的氣息不斷攀升,耳邊的聲音愈發黏膩,幾乎要壓進他的每一寸骨血,他甚至覺得自己的身體出現了某種難以言說的異樣。
赤紅的熔岩在血管肆意湧動,不斷攪拌理智與意識,千絲萬縷的燥熱密密麻麻裹挾心臟,時而緊緊收縮,時而猛然擴張。
一隻手忍不住抵在鏡麵,冰涼的觸覺讓他猛然睜開眼睛。
阿布拉克薩斯看著鏡子裡臉色異樣的自己,一時之間有些恍惚,竟然分不清夢境與現實,哪一個才是自己真實的他。
哢嚓一聲,鏡子四分五裂。
阿布拉克薩斯擰開水龍頭,冰涼的溫度一下子衝走了那些微妙的熱意。
水珠順著下頜滴落,滑入衣領。
而他腦海卻仍舊浮現最後被定格的畫麵,交疊的身形中,他看見膚色更加蒼白的自己,腳踝處佩戴著並不顯眼的鏈子,而那鏈子唯一的飾品就是銀色蛇骨。
那畫麵如同被施了某種魔法,在腦海久久盤旋不肯消散。
就連腳踝處也被刻意放大般,尤為清晰,以至於他甚至發現了那蛇骨和吊墜,以及耳飾一模一樣——銀骨紅眸。
阿布拉克薩斯驀地睜大眼睛,強行壓下那些氤氳旖旎。
走到櫃子前,趁著還有記憶,拿起那條吊墜,仔細對比。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他發現手裡的東西竟然有很多不明顯的暗扣,擺弄了許久,一條簡單的吊墜竟然變成了樣式複雜的腳鏈。
阿布拉克薩斯盯著它,和腦海中出現的腳鏈完全重疊。
難怪,自己明明那麼喜歡,卻從來沒有產生佩戴它的想法,原來是這樣。
阿布拉克薩斯吸了一口氣,將東西胡亂丟回盒子又塞進櫃子裡,他覺得今天太混亂了,所有的一切看起來都那麼的荒誕。
他甚至製止了自己的深想,有些東西,一旦起了端倪便會一發不可收拾。
如果…他是說如果自己的猜測是真的,他手裡的蛇骨飾品,未來勢必會出現在他身上,那麼它又怎麼會突破時空的屏障提前來到他身邊。
一定還有很多東西是他不知道的。
阿布拉克薩斯有預感,他現在揭開的不過是冰山一角。
所以,先不要想那些,靜觀其變才是目前最優方案。
強製冷靜之後,阿布拉克薩斯整個人陷進軟椅裡。
他現在又不得不想到另一件事,如果那些事情是真的,那他的計劃還要不要繼續?
夢境裡他和裡德爾的年齡看上去像是二十五六歲,裡德爾還在,說明他的計劃失敗了,可他們還在一起,而且還那麼…親密…
他不認為那件事失敗後,裡德爾還能心無芥蒂的和他……
除非在未來,他的計劃因為某些事情更改了。
但,為什麼他還是覺得不對勁……
有什麼地方太違和了,他似乎漏掉了什麼…
阿布拉克薩斯強忍心中怪異,回想之前的畫麵。
滾燙的,夾雜著沸騰星火的結實軀體,低沉的,暴虐的,壓抑而囂怒……
赤誠的,閃爍迷離光澤的灰眸,被汗水浸濕了的金發,仰頭…沉浮…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