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跌落的前一刻,他聽見不知何處爆發出排山倒海般的歡呼與呼喊,即使不知位置,也能聽得出那咆哮聲震天動地的喜悅。
初升太陽的灑下陣陣金光,而跌落黑湖的阿布拉克薩斯卻被異常的黑暗吞沒感知,吞沒一切。
敞開的山穀被無休止的吹刮,凜冽刺骨的水緊緊蠶食那抹極其淡的金色。
突如其來的冰冷,淹沒了尚未反應過來的阿布拉克薩斯。
長發在水中飄蕩,宛如一段淡金色的絲綢。
蒼白的臉龐在黑暗中若隱若現,蕩動的發絲遮住了阿布拉克薩斯的神情,看不出任何表情。
明明是跌入了漆黑一片,深不見底的水底。
但他卻沒有作出任何掙紮的反應,隻是平靜的任由自己沉淪入底。
薄冰破碎,砭人肌骨,
漸漸地,本就蒼白的膚色愈發冰冷,整個人仿佛是極寒之地的凝冰雕琢而成。
冷。
又好像不是那麼冷。
這是阿布拉克薩斯目前唯一的想法。
扭曲的,血腥的,困惑的。
沒有窒息的沉溺,沒有瀕死的掙紮。
很奇怪,他在水裡,但沒有缺氧。
就好像一層無形的屏障隔離了一切。
漸漸地,水不再冰冷刺骨了……相反,變得舒緩,輕柔。
阿布拉克薩斯眸光浮動。
灰亮的、詭譎的湖水中,縷縷金發下,露出一張近乎魅邐的容顏。
垂眸,注視漸漸散發出幽光的手指,猩紅的血絲如同縷縷霧氣不斷從指尖滲出,絲線盤繭般將阿布拉克薩斯團團包裹,本就冰白的膚色越發淺淡。
他的血肉似乎正在被不斷剝離。
阿布拉克薩斯若有所思的盯著手指,得出這個結論。
然而,從始至終,他的神情都格外平淡,因為他沒有感覺到任何形式的疼痛。
不論是跌進刺骨的湖水,還是望著逐漸消散的血肉。
除了最開始的措不及防,從落入水裡的那一刻,他一直保持著清清淺淺的呼吸。
這種程度,的確是“自己”可以接受的。
剔除了痛感,逆轉時空的魔法原來是這樣。
他現在居然還有心思想這些有的沒的。
周身遊離的血霧愈發濃鬱,幾乎形成了一道簾幕,隔著幕,淺灰色的瞳孔望了出去。
眸中是純粹的平靜,淡漠。
好似對眼前的一切毫不在意。
可黑暗卻掩蓋了衣袍下輕微顫巍的指尖。
封於無人之地,接受靈魂與軀殼的分離,直至軀殼的徹底毀滅……
這實在是太瘋狂了,“他”竟然真的做到了這一步……
為什麼……
阿布拉克薩斯望著已經完全失去血色的肌膚,微微失神,其實,他並不是完全失去了感知,在跌落湖底的途中,他依稀聽見了來自湖外的歡呼聲。
是一種終於從無邊無際的黑暗中解脫的喜極而泣。
這裡是霍格沃茨的黑湖,不需要過多的推斷,腦海就已經浮現出事情原委。
阿布拉克薩斯對這個時空自始至終其實都透著一絲過客的冷然,但這一刻,他與“自已”仿佛重合了心臟。
流光的血色朦霧,指尖輕輕撥弄不知何時出現的黑色亮團,它仿佛有生命般不斷靠近阿布拉克薩斯,霸道又獨斷的占據纏繞在手指。
明明隻是很小的一團,卻恨不得將自己延伸成一張巨大的薄膜,全部包裹住阿布拉克薩斯的皮膚上,仿佛一個極度的皮膚渴求者。
“你是什麼?”阿布拉克薩斯垂眸,語氣淺淡,就好似隻是需要一個東西來轉移他的注意力。
黑團似乎愣了一下,仿佛像是沒想到他會同它說話一樣。
但它隻停頓了幾秒,又哼哧哼哧的繼續努力朝著阿布拉克薩斯的手腕處延伸。
阿布拉克薩斯靜默許久,看著一小團黑色極其費力地纏繞在食指上,而後止步不前,一會兒往中指處伸一根細細的線條,一會兒又縮回來,往大拇指那裡攀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