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月領著情緒稍稍平複的薑美儀,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坐下。
“薑美儀,我以為你家裡條件還不錯……”
薑美儀偷偷打量了幾眼禾月,見禾月眼裡的關心不像是假的,這才垂著腦袋說出了事情真相。
“我家裡條件是還不錯,但那個家已經不算是我的家了。”她想著在家裡受到的委屈,眼淚啪嗒啪嗒掉個不停,“我媽死後,我爸和我乾媽搞到了一起。可笑嗎?乾媽變後媽,還給我生了一個弟弟,我就更加沒有地位了。家裡所有事情都是我後媽一個人說了算,彆說生活費了,他們連學費都不想給我出,說女孩讀書也不會有出息。”
薑美儀之所以選擇向禾月透露這些事,無外乎也是想博取點同情,但是說到動情處,卻怎麼也停不下來了。
禾月聽到這些事,默了默,居然爆了句粗口“他們放屁。”
“禾月,你居然還會說這種話?”薑美儀愣住了,“你真的是禾月吧?”
薑美儀忍不住抬手捏了捏禾月的臉,觸感真實。
從這件事一開始她就覺得禾月不對勁,不僅和她們演戲給自己看,還會發脾氣和說臟話了。
畢竟自己已經不是十八歲了,這麼想著禾月岔開話題“薑美儀,你不能讓那後媽看不起,所以更應該好好讀書,但為什麼要去賺這種錢?是不是周文河叫你這麼做的?”
薑美儀沉默良久,緩緩開口。
“有兩種學生會去空教室上思想品德課。”她的眼眶紅了起來,“一種是我這樣無依無靠的學生,比如我,比如譚琴琴,她父母去深城打工,隻能和癡呆的爺爺相依為命。”
譚琴琴就是禾月的前桌,怪不得當時周文河生氣的時候,她會抖成那個樣子。
“你知道譚琴琴一個月要去幾次空教室嗎?”薑美儀說著情緒激動了起來,“多的話十幾次,少的話也一隻手數不清,沒人給她撐腰,如果她不聽話,周文河說就會在檔案裡給她記一筆,她就更彆想順利畢業了,我們女孩子要強大起來就要讀書,這是我們唯一的出路。”
說到這兒,連薑美儀都有些同情譚琴琴“後來,我找到了我的依靠,就是錢。”
薑美儀看了眼禾月變得深沉的臉,不好意思的舔舔嘴唇“你知道的很多人都喜歡洛漪嵐,可是洛漪嵐誰都不搭理。有一次惠麟的一個男生讓我幫她送情書,這麼小的事,居然給了我一百塊跑腿費,禾月,是一百塊!”
看著薑美儀一談到錢就發光的眼睛,禾月難掩臉上的譏諷“一百塊你就出賣了你的同學?”
聽禾月這麼說,薑美儀的表情也焉了下去,可想了想又覺得自己也是被迫的,壯著膽子繼續說“有些人出手很大方,所以我每個月都可以送周文河兩千塊錢,剩下的就自己存著,想以後可以去一個離家遠一點的地方讀大學。”
一個月兩千塊錢,可以想象到薑美儀把生意做得有多大。
怕禾月又打她,薑美儀忙捂著臉說“還有一種會去空教室的學生,是他心情不好,撞他槍口上的學生,比如你。”
“我?”
“那天他的省級優秀教師沒評上……”
這種人如果評上了,根本就對不起那些兢兢業業工作,認真對待學生的每一個老師!
“整個班,到底有多少人上過思想品德課?”禾月問。
“不知道,有些人不會說的。”薑美儀說,“周文河很厲害,他知道我們所有人的弱點,比如我,想要好好畢業,想要上大學,想要逃離這個家。”
薑美儀抖得厲害,她抓著禾月的手“周文河就像是撒旦,是一個惡魔,拿捏著我們所有人的處分,隻要他不開心,就會隨機挑選一個人去空教室撒氣,但自從我給他送錢以後,他就不會選我了。”
因為是出賣了洛漪嵐換來的安穩,薑美儀在禾月麵前有些尷尬“我也隻是想要好好讀書……”
薑美儀的生活不過就是家和學校,她沒有經曆過社會上形形色色的人,在不健全的認知裡,班主任和父母大過天,她本能的想要保護自己,禾月不好過多苛責她。
“那周文河知道這些錢怎麼來的嗎?”禾月心沉到冰窖,問。
“知道。”
“嗬,你的意思是,他知道自己在用他的女學生換錢是嗎?”禾月氣笑了。
薑美儀點點頭,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