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十三騎縱馬奔馳在白雪皚皚的國王大道上。
為首一騎頭戴鎖甲兜帽和護鼻鐵盔、內著棉甲內襯、外穿長袖板鏈鎖甲,手肘精鐵護臂、腳穿牛皮長靴,腰插精鋼匕首和單刃短刀,披著黑色紋章披風鬥篷;身下黑色戰馬,前鞍左懸牛角騎弓和羊皮箭囊、右掛精鋼長柄騎士劍,後鞍馬褥套上放著一麵蒙皮圓盾,一支騎兵短矛和一柄戰斧懸掛左右鞘繩。
身後兩騎頭戴護鼻鐵盔、身穿半身鎖甲、內著棉甲內襯,外罩黑袍披風,戰馬前鞍掛著騎弓重斧,後鞍放著圓盾馬褥套,投矛囊袋綁在鞘繩上,其中一人手中擎著的一杆長八英尺的紋章旗,底端頂在右馬蹬上。十個身穿各色棉甲、外著罩袍披風的騎手緊跟旗後,他們也都或背弓掛劍或馬挎騎矛。
十數匹軍馬踏著地上層層積雪揚起蹄花,發出陣陣隆隆巨響。
道上零星路過的行人和奔赴戰線換防的軍隊紛紛規避躲讓這一隊氣勢洶洶的騎兵隊伍,臉上厭惡的神情中帶著無法掩飾的敬畏和欽羨。
“老爺,真威風!跟著您一年多了,這是最威風的一次。”羅恩右手擎著血眼嘯狼紋章旗,催馬趕上亞特興奮地說道。
亞特放緩了馬速,讓身下戰馬自由踱步前行稍作休息,然後微微扭頭對羅恩說道:“這次是為了壯聲勢才帶了這麼多騎手去貝桑鬆的,我們騎兵到底有多大戰力彆人看不出來你們難道不知道?除了你們幾個哨騎,其他人連騎馬都隻是勉強,更不用說騎射揮砍了,都是架子,沒什麼威風的。”
羅恩的自豪感並沒有被亞特的冷水澆滅,他立馬轉身看了一眼身後跟著的十騎,儘管知道他們大多隻是剛剛能拚力控馬穩住身形的新騎手,但是這種領著大隊“騎兵”衝鋒的快感讓他沉迷,他直起身體催馬跑了幾步,坐上馬鞍轉頭對安格斯說道“軍士長,我們回山穀以後一定要訓練一支真正的騎兵!”
安格斯踢了踢馬腹,笑著答道“訓養騎兵可不是嘴上說說就能做到的事情,不過要是亞特大人能賺到足夠的錢,我們將來一定能訓練一支精銳的騎兵隊伍。”
“那好,到時候我一定要加入這支騎兵隊伍,騎在戰馬上衝鋒陷陣殺敵立功……”
…………
為了不讓身下軍馬太過疲憊,一行人在國王大道上馳行了兩天才抵達貝桑鬆東南十英裡處的一個小鎮,亞特下令所有人在小鎮中歇息修整一夜第二日再進入貝桑鬆城中。
這裡雖說隻是一個小鎮,但是由於緊鄰伯國宮廷貝桑鬆城,因而自是比其它地方富庶,所以鎮中酒館旅店商鋪作坊一應俱全,鎮中道路比較乾淨整潔,馬車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也大都身著厚襖頭戴氈帽,十分富態。
“穿過這條街在小鎮的另一頭有家叫歸鄉人的小旅店,我們今晚就在那家旅店歇息如何?”作為土生土長的貝桑鬆人,安格斯對貝桑鬆周邊的情況十分熟悉。
“在這裡你比我熟悉,這些事你定奪就行了。”
亞特盯著鎮中的一家南貨商鋪,目不轉睛地對安格斯問道“軍士長,像這樣的小鎮中也有南貨商鋪?”
安格斯回憶了一下,答道“一般的小鎮是不會有南貨商鋪的,但是這裡靠近貝桑鬆,經常有路過歇腳的南貨商隊和小販,所以才會出現南貨商鋪。”
“那這裡受行會的管製嗎?”
“這個我倒不是很清楚,不過一年前貝桑鬆北邊有一個小鎮上的南貨商鋪被一群來路不明的家夥給洗劫了,有人傳言是貝桑鬆的商貿行會派人做的。”安格斯轉頭看了一眼剛剛經過的南貨商鋪,繼續道“這家南貨鋪肯定是剛開的,我去年春天來過這裡,那時候這裡還是一家皮匠鋪。能在行會的眼皮底下開南貨鋪,這家鋪子背後肯定有行會的影子”
一路閒聊,不一會兒一行人就走進了這家叫做歸鄉人的旅店,從旅店主人看見安格斯後那略帶慌張的神情上可以猜到安格斯肯定在這裡充當過強拿強要騙吃騙喝的城市流氓。
安格斯盯著一臉恐慌的店主看了小半天,咂了咂嘴,從懷中取出了一隻羊皮錢袋扔給了店主,道“魯爾,這是我欠你的錢,拿去吧,剩下的錢就當我們今晚吃住用度。”
瘦弱的店主不可思議地看了看安格斯,小心謹慎地打開了裝滿了銅芬尼和小銀幣的錢袋,抬頭瞥見了門外站立的十幾個全副武裝的家夥,店主猛地收起錢袋拍到安格斯懷中,連聲道“安格斯老爺,錢您拿回去,吃喝隨您,隻求您彆搶我的店鋪彆傷害我的家人。”瘦弱店主帶著哭腔身形一矮,都快要下跪了。
緊跟安格斯身後的亞特和羅恩兩人滿頭黑線,羅恩附在亞特耳邊悄聲嘀咕道“軍士長之前是做下了多少惡事才能讓店主如此懼怕。”
亞特隻是輕聲笑了笑,聳了聳肩。
安格斯被店主弄得十分尷尬,之前他確實經常在這家旅店中吃拿卡要,也曾打過店主搶過店中錢財,但是現在他已經改邪歸正,這半年來他的軍餉和分下的軍賞已經積攢到了千多芬尼,他這次是真打算找店主還清欠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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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尷尬的場麵一度僵持,機靈的羅恩趕緊走上前去對旅店主人說道“站在你麵前的是宮廷南境治安巡邏官、見習騎士亞特爵士旗下軍隊副官安格斯道爾閣下。”
店主聽罷一時半會兒還沒理解,於是羅恩又耐著性子解釋道“我們是宮廷東征歸來的軍隊,來你店中吃住,所用錢財不會少你半枚銅幣。”
店主知曉了門外的一行人不是安格斯帶來搶掠店中財貨的強盜後驚恐的表情這才舒緩。
安格斯已經被店主弄得很不耐煩了,“還呆著乾嘛?去準備酒水肉食呀!”
店主趕緊將錢袋收入懷中,笑嗬嗬地跑進了店中後廚準備食物。
“亞特大人,讓你笑話了~不好意思~”安格斯尷尬地摸著頭將亞特帶進了店中。
店中最長最大的木桌上坐著的幾個流浪傭兵見十幾個披甲掛劍的家夥一湧而進,趕緊站起來給他們騰出了位置。
一行人依次入座,不一會兒店主就帶著兩個酒保抬著一個木製托盤給亞特這桌送上了食物——半隻事先準備好的烤羊、幾大木碗肉糜麥粥、一大桶洋蔥燉肉、兩盆蘋果凍梨以及一整桶淡啤酒,店主不敢得罪這群士兵,所以桌上碗盤盆桶中的菜肉果蔬都裝得滿滿的。
亞特心有所思,對麵前大盆大桶的食物不是很有興趣,草草地吃了一塊羊肉喝了兩杯啤酒後就返回了自己的房中歇息。
桌上剩下的人尤其是那些平日中難得與亞特共餐的普通士兵見亞特離開這才放開了束縛。這幾日鞍馬勞頓,趕路的時候經常是就著路邊雪水吃上幾口硬邦邦的裸麥麵包,口腹早就叫苦連天,亞特一走眾人紛紛解衣鬆扣,抓起桌上的肉蔬酒水就往嘴裡猛塞猛灌,不停地高聲談論著他們在塔爾堡這半年來所經曆的戰陣和斬殺的敵人,不一會兒旅館中的客人都紛紛圍坐在大長桌周圍聽著一場場發生在東南山區的傳奇故事,而旅館主人忙上忙下為眾人添菜倒酒,懷中錢袋在他躥前跺後的動作中碰得叮當作響。
旅館中的熱鬨一直持續到深夜,直到店主後廚的食物都快耗儘的時候眾人才撐著圓滾滾的肚皮各自回到房中歇息
次日上午,羅恩推開了亞特的房門,送來了一碗冒著熱氣的麵包羊肉湯糊,亞特起身在羅恩的幫助下穿上了一套沉重的板鏈鎖甲,然後端起木碗一口將羊湯麵包糊倒進了嘴裡咕嚕咕嚕咽了下去。
亞特抹了一把嘴角問道“士兵們都吃了早飯沒有?”
羅恩一邊替亞特係上腰帶一邊答道“夥計們都已經吃過了,現在正在樓下休息,隨時可以出發。”
亞特很滿意,他還以為士兵們昨晚徹夜歡宴現在都還在房中熟睡,但是他們卻已經準備好出發,“好,我們進貝桑鬆城。”
當一行十三騎從東南方朝著貝桑鬆奔來的時候,貝桑鬆東門城頭的守軍指揮官著實揮了一把汗冷,因為貝桑鬆城周並沒有一支打著血眼嘯狼紋章旗的騎兵隊伍,而十幾個騎兵的一次衝鋒能衝垮上百人的農兵隊伍,所以突然出現的陌生騎兵隊伍讓守城指揮官心中一驚,擔心有突發警情,趕緊下令城下守兵收起吊橋緊閉城門,城上弓箭手也奔赴了垛口準備放箭。
亞特看出了東門城頭的異動,揮手止住了身後的隊伍,然後叫過羅恩吩咐了幾句。
羅恩舉著紋章旗孤身一人驅馬緩步走到了城牆下對著城上守軍報明了身份並遞上了宮廷的文書,守軍指揮官叫來了門洞中識字的稅吏看過文書後又仔細核對一遍才令人放下了吊橋,開門迎接這支從戰場歸來的軍隊。
進入貝桑鬆以後亞特讓安格斯將騎兵隊伍帶到了城中教堂廣場的軍營中安置,而他自己則帶著羅恩進入宮廷去書記官那裡交接完成兵役的文書,當亞特在書記官公事桌上的羊皮紙上寫上名字並蓋下印章之後,這場勃艮第伯國和施瓦本公國之間的戰爭對他而言就算是暫時沒有關係了,剩下的就是等待宮廷能抽出精力為這一批冊封的見習騎士敘功論賞,亞特紋章旗上的燕尾或許將在不久之後就能被剪掉。
亞特出了宮殿大門取了武器跨上戰馬,對跟在身邊的羅恩說道“羅恩,我們回軍營駐地取上禮物去拜訪鮑爾溫伯爵大人,我可沒指望宮廷那些權貴能主動想起我們在塔爾堡流過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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