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天將亮未亮。
蒂涅茨郡城最豪華的自由野牛酒館。
如今的自由野牛已經徹底變換了模樣,整座酒館的麵積擴大了兩倍,兩側原本的民居被推倒,加上酒館原址變成了一大片寬闊的宅地,新“自由野牛”便在這塊宅地上修起三層樓的庭院式建築,除了門前小廣場和廣場旁長排的馬廄牲口棚外,建築內回形的房舍中還有一口敞亮的庭院,庭院中有和麋鹿等石像。
偌大的庭院中,侍女酒保和幫傭來往不絕,往日裡商賈士紳雲集於此,但最近兩日這裡變成了威爾斯省接待南征軍隊高階官員的地方,郡城守軍派了八個全副武裝的守城軍士駐守於此,尋常人也無法進入。
庭院三樓,一間靠近裡側的僻靜臥房。
房間寬敞奢華,地上鋪滿羊毛地毯,壁爐裡的火焰微弱,牆上的壁龕和燭台中點著十二支香燭,雕花大床、鵝絨被,橡木書桌、蒙皮椅。這間房中甚至擁有獨立的廁所,那是外牆裡的小石室。
這裡是酒館中最為奢華的一間臥房,平日裡隻有子爵以上的勳貴和最富有的豪商途徑蒂涅茨時方才能進住。
國君弗蘭德不會下榻旅館酒店,領主大廳的臥房自然安頓了弗蘭德;侯國主教奧洛夫是宗教首領,雖然蒂涅茨大教堂條件不算好,但他執意進駐教堂。
除去弗蘭德和奧洛夫,隨軍南下的人員中,爵位最高的就是亞特的嶽父高爾文伯爵,所以自然被安排進這裡。
自由野牛臨街的“紅磨坊”原本也是極不錯的,不過鑒於亞特和高爾文的特殊關係,他實在不方便將高爾文安排到那裡。
亞特淩晨造訪高爾文,交談短短數分鐘,便讓高爾文睡意全無。
高爾文身穿一件灰天鵝絨睡衣,胸前用絲線繡了一朵鳶尾花紋章,此時天氣微涼,壁爐中的火焰漸弱,他又披了一條羊毛滾絨披肩。
他那原本圓潤的麵頰微微陷落,體態也變得消瘦,看來貝桑鬆宮廷的生活並不輕鬆,身居高位的苦惱。
低頭摩挲著蒙皮靠椅上圓潤的扶手雕花,高爾文眼珠不停地微微轉動,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抬起頭,“國君從不會用如此直白的言語同人說話,這倒是極為反常。”
高爾文頓了一聲,“不過他能毫不避諱地向你提問,看來確實不願失去你這個重臣,當年國君處置鮑爾溫一派時,前後用了近一年時間同鮑爾溫虛以委蛇。”
高爾文說罷又輕歎一口氣,“你近來的確高調了一些,無論是與聖團金庫的巨額借貸還是出兵倫巴第,你讓宮廷很多人都感到不安。”
“更何況欲望是無儘世界,如今威爾斯省日漸繁盛,窺視它的人也就越來越多了。”
亞特許久未參與宮廷的鬥爭,尤其是如今南征之戰,讓他無力北顧,“那些眼紅的家夥把威爾斯當做了待宰的羔羊,卻不知威爾斯是嗜命的野狼。”亞特想到那些在肥頭大耳,靜待坐享其成的勳貴,拳頭不由慢慢握緊。
高爾文見亞特麵色不善,立刻抬手輕拍亞特的手,勸道“你萬不可輕舉妄動,如今國君大人仍舊依仗你,對你也是極為信任的,你畢竟是洛蒂的丈夫,也算是奧托家族的臂膀。”
高爾文壓低了聲音,“如今的威爾斯羽翼未豐,該當容忍。”
“國君親自南征,最主要的目的是什麼?”亞特直接問道,其實他已經猜到了佛蘭德的目的。
“土地和財富。”高爾文答道。
“原本國君沒想過你能打下倫巴第,包括我在內的許多勳貴都認為如此。我們以為你就是占領倫巴第北方小片領土,然後用占領區交換你們威爾斯家族曾經的男爵領。所以也隻是象征性地派大衛爵士率兩百禁衛參戰,表明態度,順便錘煉禁衛軍團。”
“誰能想到你居然一舉攻下了倫巴第北部平原,更讓大家意外的是,普羅旺斯、山地邦聯、甚至法蘭西王國都會紛紛向倫巴第宣戰。如此這般形勢,國君能安居鐵座之上?”
“此次國君親率一千精銳南征倫巴第,一方麵是回應法王對倫巴第宣戰,表達忠心。另一方麵,自然也是為了將來在倫巴第分享戰爭碩果。”
高爾文正了正坐姿,“為了將來分潤戰果,國君特意交代,此次宮廷南征軍隊的所有糜費皆自行負責,從進入威爾斯省境之日起,你們所承擔的一切費用都由宮廷按價支付。”
這是為了將來分戰利品的時候不至於拿人手短。
亞特無言以對,卻也能夠理解。
“國君一代雄主,自然不會讓我獨吞倫巴第,如論如何也會在南邊安插釘子。”亞特挑明了弗蘭德的意圖。
高爾文笑而不語。
倫巴第戰事正酣,在蒂涅次僅僅休整了一日,勃艮第侯國南征大軍便浩浩蕩蕩啟程,繼續南下。
宮廷禁衛軍團原本就是侯國精銳,如今又加入了原隆夏軍團骨乾,自然又提升了一個檔次。
最為直接的就是行軍速度,千人以上的軍隊行軍,原本是一件極為痛苦的事情,但在宮廷禁衛軍團這裡,行軍速度卻並不慢,短短三日,軍隊主力便經過巨石鎮抵達北關軍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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