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裡之外,帝都雒陽,太尉府。
眼見得那道流星璀璨奪目,劃過紫微,於九天之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光尾。管輅掐著懸珠,驟然心中一動“北境……劉公!”
他霍然轉頭,臉色已然蒼白,衝著許劭顫巍巍地說“劉公……去矣!”
許劭身形一晃,已是止不住地顫抖起來,他滿目絕望,一分分扭過頭望著廳堂深處那病榻上的老人——
榻邊風冷,吹落一盞長明燈。
那老者輕撫長子的肩膀,輕輕一笑“文先,阿爺將楊家、將大漢交你了。”
四十三歲的楊彪跪倒在榻邊,泣不成聲。
“累了,睡了……”
話音未落,那隻手便已倏然落下。
天下第一鴻儒、四代三公的楊家楊伯獻,七十高齡,終是撒手人寰,溘然長逝。
巍巍盧龍塞,三萬北境騎,一夜儘白。
大漢侍中劉和、魏郡太守孫原、平難中郎將張燕、護烏丸校尉鮮於輔、武猛都尉丁原、靖北中郎將公孫瓚、虎賁校尉張鼎、長水校尉閻柔、騎都尉曹操八位二千石大吏親抬靈柩入盧龍。
盧龍塞的城門緩緩打開,典韋率一百鋒銳、七百陷陣已等候許久。
棺中,劉虞麵目如生,嶄新的朝服第一次穿在身上,腰掛三彩紫綬,雙手執劍身前,安然如舊。
鋒銳卒統領典韋手捧大漢戰旗,親率七百陷陣營護送靈柩,南歸雒陽。越騎校尉趙雲、中壘校尉楊鳳親率一萬鐵騎相送綿綿雪道。
孫原望著劉和,歎了一聲“你不走麼?送你父親回雒陽。”
劉和轉身,望著綿延大山中的盧龍塞,眉眼儘斂“那日,老卒曾言‘於此守旗三十年,今日當死,以子繼之’,劉氏一門,大漢宗親,豈不如一老卒乎?”
他驟然踏前一步,迎著草原風霜,衝一萬鐵騎重重一跪,仰天長喝
“諸位與家父並肩而戰,今日家父戰死,劉和以命立誓,與諸位生死相倚,膽敢犯我大漢邊疆者,誓殺之!”
趙雲舉槊向天,放聲怒吼“殺!”
“殺!”
一萬鐵騎舉火,夜空有如白晝,陣陣怒吼直衝九霄。
北境三州皆縞素,大雪一夜滿關山。
那一日,大漢太尉劉虞戰死北境盧龍塞,大漢太傅楊賜病逝帝都雒陽城。
天子深慟,罷朝三日,帝都百石以上官員一萬人,白衣長送楊賜靈柩於十裡長亭。經太學之時,太學十三博士引三萬太學生伏於道左,長跪不起。
天下人皆知,那一日大漢崩了半壁江山。
房中,孫原一聲長歎,倚倒在案幾邊。
他一直在回想,他們家的房客龍劍星是不是真的有通天徹地之能、顛倒古今之力,而且他那一番話更似乎蘊含著莫大的緣由。
“呼”地一聲風響,衣袖中已滑出一柄連鞘長劍。
長劍古樸無華,劍鞘上古篆雕琢,通體由似如紫晶玉石般的東西鑄成,擊之有金屬之音,入手頗輕卻又不乏實感。
“嗆啷”一聲,劍鍔已彈出吞口。
劍刃寬兩寸二分,兩側鋒刃若一汪秋水,清可見人,正中並非劍槽,而是一片由淺紫色拚合而成的鑄文,整齊地印鑄在劍刃中間部位,寬及一寸二分,兩側鋒刃都仿佛被印出淡淡的紫色。銘文似圖似字,絕非人世間所見。
劍鋒若寒霜映射,鋒銳異常,隻見那劍鍔之下兩寸處,篆刻著兩個玄紫古字
龍吟
劍長四尺二分,沉靜平和,大巧若拙。
就在此刻,異變陡生!
劍柄的熱量爆漲,還不及他反應過來,劍身上已釋放出耀眼的紫色光芒!
“呃!”
他下意識的閉上雙眼,緊接著,紫色光芒便已經將他整個淹沒。
“好了,睜眼吧。”
一個很熟悉的聲音傳來,他一睜眼,入眼的是一片清澈的湖麵。
一隻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他猛一轉身,龍劍星的臉龐映入眼中。
他不同於往日,而是一身淡紫色的紫色長袍。
“這裡,是人的意識之海,人心與精神最深處的地方。”
“自然,是你的,也是我的。”
孫原順著他的手勢向下望去,隻見腳下竟是一片平靜的水麵,腳步稍微動動都會產生片片漣漪,一直向四周無邊無垠的遠方散去。
四麵八方、六合乾坤,竟隻有這一片水麵,兩個人,與兩個人的倒影。
“命起漣漪,前途多桀。”
龍劍星望著層層漣漪無邊三區,不由輕輕搖了搖頭“宿命輪回皆有定數,一切隨緣隨因果罷了。”
孫原聽著他似自語般的預言,也隻是淡淡一笑,並不追問。
龍劍星似是明白他的心思,也隻是回應淡淡一笑。
“我是怎麼來到這裡的?”看著四周一望無際的水麵,他不經問道。
“這片意識之海是你我與生俱來便共有的,而將我們聯係在一起的,是龍吟劍魂。”
隨著龍劍星的言語,兩個人腳下的水麵便浮現出一道盤龍的圖景。淺淺的圖案,龍須龍睛清晰可見,仿佛與人隻一水之隔。紫色的龍紋,將水麵都染成了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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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魂還在沉睡,隻有龍睛睜目之時,方是劍魂蘇醒之日。”
龍劍星伸出左手,手心處漂浮起一塊紫色的龍形玉玦,形狀竟與水麵下的龍紋一模一樣。
“現在的我,隻是塵封於劍魂深處的一道幻影,劍魂發現你的存在,便將你我一同帶到了這裡。與之一同蘇醒的,便是這承載了部分‘紫龍之力’的‘紫龍玨’。”
“紫龍玨,又名‘太虛定神玉’,隨帶身畔,有安心定神之效。因為它的引導,我們才沒有在這無垠的意識之海中迷失彼此。”
“從此,此玉便屬於你。”
說著,龍劍星垂下手臂,玉玦自行懸浮於半空,似乎在兩個人之間不停徘徊,不知所從一般。許久之後,它才自行飛至孫原腰際,懸於腰帶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