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再嘗嘗這道馬蹄酥。”
趙胤桓放下茶碗,深深地看了一眼宋華章,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你倒是個心靈手巧的。”
宋華章微微垂首,輕聲說道:“陛下謬讚了,臣妾不過是略懂一些皮毛罷了。”
趙胤桓咬了一口馬蹄酥,慢慢咀嚼細品。似曾相識的滋味,令他思緒萬千,眼圈也莫名一酸。
往事不堪回首。
即使他如今坐擁天下,仍然有太多的身不由己,無可奈何。先皇昏庸無道,崇信奸佞,致使皇權旁落,內憂外患。如今,卻要他來收拾這個棘手的爛攤子。稍有不慎,整個大曆朝將成一盤散沙。
在大局麵前,在皇權麵前,在祖宗的千秋基業麵前。他惟有舍身取義,至死而後矣。
他無愧天下,可卻唯獨負一人。
見他沉思,宋華章溫爾一笑,“陛下,可是不合胃口?”
趙胤桓回過神來,神情逐漸肅穆低落,“沒有,味道很好。”
言畢,他緩緩起身在殿內踱步,似是在思考著什麼。宋華章和一眾宮人靜靜地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
趙胤桓跺了幾步,又麵色沉鬱的坐回榻上,“朕心裡煩悶,記得你之前說過,你對琴藝也頗為精通。”
宋華章微微一愣,隨即點頭應道:“回陛下,臣妾幼時曾學過一些。”
“那便為朕彈奏一曲吧。”趙胤桓臉色陰翳沉悶,目光落在一旁的琴上。
宋華章不敢推辭,走到琴前坐下。
她調整了一下呼吸,又調試了一下琴弦,“那臣妾為陛下彈奏一首《高山流水》吧!”
“隨你心意。”趙胤桓說完,自軟榻上躺了下來,閉目養神。
近些時日,朝政繁雜。幾個輔政大臣又在挑起事端,實在讓他心煩氣躁。
前幾日,他撥了左丞相榮盛遞上來的官員名單。將榮盛舉送的幾個官員外放出京,去了外地任職。而今日,榮盛就借口稱病,不來上朝了。
很顯然,榮盛這是在給他甩臉子呢!
而榮家的黨羽在朝中又根深蒂固,近乎一半的官員都曾是他門下的門生。更讓他焦慮的是,榮盛的長子任職兵部尚書。次子又是九門提督,掌控著整座紫禁城的宮門守衛調度。
他若是敢今日將榮盛革職,隻怕榮家黨羽明日就敢逼宮造反。
除此之外,右丞相楊帆,也在對他發難。楊帆的長子鎮守西北,不斷的上奏要求增加軍餉。更不斷的擴兵,讓國庫不堪重負。他這分明是要拿國家的錢,增強他自身的勢力。
而楊帆更是太後的嫡親弟弟,更加不敢忽視得罪。
榮楊兩家,就像兩座大山,深深的壓在他的心口。可他根本不敢輕舉妄動,隻能一直忍氣吞聲。
宋華章調好琴弦,手指輕輕撥動琴弦。悠揚的琴聲在殿內響起,如潺潺流水,婉轉悅耳。
趙胤桓閉上眼睛,靜靜地聆聽著輕柔美妙的琴聲,讓他沉重焦灼的心得到些許輕鬆。
一曲終了。
見趙胤桓還在閉目養神,宋華章不敢停,又連著彈了三支曲子。
四支曲子談完。
趙胤桓不知不覺的睡著了,宋華章見狀,悄悄停了下了。
而後,又緩步走到他跟前,見他睡著了。扯過一張波斯進貢的天鵝絨毯,小心翼翼的給他蓋在他身上。
毯子剛剛蓋在他身上,趙胤桓就驚醒了。粗糲的大手,一把抓住了她纖細的手腕,“彈的不錯,怎麼停了?”
宋華章一驚,柔聲道:“臣妾看陛下睡著了,唯恐驚擾了陛下。所以,就停了下來。”
趙胤桓鷹隼一樣的雙眸,定定的看著她。她的模樣清麗絕美,乖巧又恬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