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突然寂靜非常,楚景沉默著看自己衣服上正往下淌的奶漬,眼中墨色濃重,不知在思考著什麼。
小楚霖咬著小手,好像也有些害怕他這個樣子,輕輕抓了抓他的衣袖,糯聲道:“奶、奶。”
小孩子不懂事是很正常的,楚景將衣上的臟汙擦掉,試圖和他講道理,“羊奶也是奶,味道是一樣的。”
小楚霖一雙大眼睛盯著他,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後搖頭,“娘親!”
說話,他就開始往床下爬,想要去找薑圓圓。
前兩夜裡,楚景做梁上君子,知道這個小家夥有多麼難纏,此時伸出一隻手托住他的胖身子,將人輕輕一抬,小楚霖便又回到了床上。
逃跑未遂的小楚霖愣了一下,看爹爹的一雙大手,又看自己的小肉手,嘟了嘟小嘴,似乎有些不太高興,然後又繼續往床下爬。
但他的力量實在是太小了些,鬥不過自己強壯有力的爹爹,一次次被不可抗的強大力量推回去,於是隻能委屈巴巴在床頭坐好。
楚景讓人換一碗溫羊奶來,繼續喂他,“喝不喝?”
大抵是見慣了娘親的溫柔,第一次和楚景這樣的人打交道,小楚霖有些沒轍,他開始嘗試自己百試不厭的撒嬌大法,小手抓住爹爹的手指,然後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奶聲奶氣道:“餓餓,爹爹、餓餓。”
小楚霖長得很漂亮,就像一個雪團子一樣,渾身上下都奶香奶香的,要是平時,他這一招的確是極具殺傷力,但偏偏是在斷奶的時候,這一招也就無效了。
楚景正色看他,手忍不住在他的臉上摸了兩下,卻道:“不要試圖逃避這個問題,到底喝不喝?”
此時,小胖子無比思念娘親。
小楚霖委屈地癟了癟嘴,乖乖地張嘴喝羊奶,一直將一碗全都喝完了,一點兒也不反抗。
楚景滿意了,然後將小胖子放在床上,等他睡著。
小楚霖在被子裡翻來覆去,一會兒抓自己的腳,一會兒去抓楚景的衣裳,就是沒有睡意,過了一會兒,也不知是不是太無聊的緣故,眼眶裡漫上淚,抽抽噎噎道:“娘親……”
事情的發展有些不太對勁,楚景皺眉,不應該是吃完奶就睡麼?怎麼現在還不睡。
他不知道小胖子睡了一整個白天,以為是沒有人哄睡的緣故,於是放下手裡的兵書,將小胖子抱到懷裡來。
小胖子再胖,也隻是一個不到一歲的小娃娃,在父親的懷裡,就像是一個小玩意兒一樣,顯得如此嬌小可愛,隻需要父親的一隻手,就能將他穩穩抱住。
小楚霖還不習慣這一個硬硬的懷抱,在楚景的懷裡扭來扭去,都快扭成了麻花。
楚景書也看不了了,低頭看正在往自己胸前拱的兒子,改為將他豎著抱起來,他抱孩子的手法有些生疏,一隻手抓著小胖子的兩隻腳,一隻手托著背,像是在拿劍一樣。
小楚霖腳也動不了了,更加思念娘親起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扯著嗓子就開始哭,“娘親!嗚嗚嗚娘親!”
就著一嗓子,楚景的耳朵裡‘嗡’的一聲,險些被吵聾了,他額上青筋跳了跳,將小胖子又改為橫抱,試圖做點什麼堵住他的嘴。
他拿糕點,小胖子不吃,他拿糖,小胖子理都不理。
真正的帶孩子遠比在邊上看著難多了。
小胖子哭了約莫一刻鐘,隔壁的盛越過來了,手裡還拿著一小塊安神香,“哥!用這個!”
楚景耐心地拍著孩子的背,“他還小,不能用。”
要不是這家客棧被他們包了下來,不然盛越真的懷疑會有人半夜上來要個說法。
現在時辰也不早了吧,小孩子精力都這麼旺盛的嗎!盛越不禁想,但見自家表哥這一副慈父的模樣,他隻能從樓下找掌櫃的要了兩坨棉花堵耳朵然後回房了。
小楚霖一直哭,閉著眼睛哭,若是楚景說話他就將耳朵捂住,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過了不知多久,楚景也有些累了,他看了看還在不知疲倦啼哭、且又將臉上劃了幾道新鮮傷痕的孩子,硬生生忍住了想打他小屁股的衝動。
送信來的侍衛一進門,就看見了自家主子懷裡正抱著一個哭個不停的……胖團子?
楚景朝著侍衛抬了抬手,示意他止住聲音,然後接過信,這是京城寄過來的、他放在寧王府的眼線彙報的事情。
寧王前段時間的確是有想要造反的意思,但去年又安分了下來,不過事出反常必有妖,楚景在寧王府的眼線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以各種方式傳遞消息過來。
看完信後,楚景將信件燒毀,這會兒才發現,坐在腿上的孩子不知何時沒有再哭了,正用一雙淚洗過的大眼睛看著那個等候吩咐的侍衛,眼裡滿是好奇。
楚景也看過去。
感受到父子倆視線的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