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景睡著時,眉間也是微微皺著的,好像就算是在睡夢裡也有解不開的煩心事。
重逢後,這好像還是第一次薑圓圓這麼仔細地打量他,他和兩年前沒什麼大的區彆,不過是眉眼間添了些冷肅與隱約的貴氣。
薑圓圓支著腮,想要把他睫毛上的線絨拿下來,哪怕已經刻意放輕了動作,在手指靠近的時候,楚景還是反應極快地睜開了眼,他的眼裡劃過一絲冷厲,下一刻薑圓圓就被反壓在床上,痛呼出聲。
“痛痛痛!”
聽見是她的聲音,楚景鬆開手,眉目間還有未化的冷意,“可有傷著?”
他在宮中這麼多年,早就對旁人的接近有了下意識的反應,並不是刻意要傷薑圓圓,隻是出於本能罷了。
薑圓圓被他扭得手一抽一抽地疼,忍不住道:“我是想幫你把睫毛上的線絨拿下來而已……不過,你剛剛動作這麼大,傷口有沒有裂開?”
楚景本來站得直直的身子一下子就彎了下去,有氣無力一樣扶著床頭,“疼……”
“你說說你,睡覺也這麼戒備,又不是在戰場上,我還能殺了你不成?”
薑圓圓雖說嘴上埋怨著,心裡又有點心疼他,不知他這兩年到底是經曆了什麼,竟然就連睡覺也不能安穩,“我看看你的傷。”
楚景按住她的小手,“不必,你替我揉揉吧,揉揉就好了,我一個大男人,豈能讓你看這種血淋淋的東西。”
“但揉的話,豈不是會越來越痛?”薑圓圓思索了一下,“我先扶你躺下,你這傷需不需要換藥,若不讓我看,我叫你的侍衛來做,成不成?”
“行,”楚景頓了頓,仗著自己受傷,開始提要求,“我想喝雞湯,你親手燉的。”
“客棧有廚房,”薑圓圓可不慣著他,“我叫人給你送一碗來就行了。”
她作勢要走出去,聽見身後沒聲兒,一轉頭看見楚景半張臉埋在被子裡,正可憐兮兮看著她。
薑圓圓嘴角僵硬,“那你等著,我去給你做,要不是看在你受傷了的份上,我才不會去。”
一邊往外走,她一邊罵自己這個心軟的毛病真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改,明明楚景一看就是裝的!
他們住宿的這家客棧很大,住宿費也很昂貴,在二樓專門有一間隔開的屋子給小孩兒玩,裡麵有木馬、木兔子、風車、九連環,滑梯,總之基本上小孩兒愛玩的都有。
薑圓圓找到小楚霖時,他在一群三四歲的小孩裡顯得格外與眾不同,原因是他一個人獨占著一個木馬,無論一邊兒的小孩兒怎麼饞,他都沒有要讓的意思,一個人玩得開心,因為人高馬大的高罕在一旁守著,也沒小孩兒敢去催他,小楚霖像個小霸王一樣。
“霖兒,”薑圓圓在門口朝兒子招手,小楚霖看過來,立刻從木馬上下來,朝著娘親跑了過來,“快過來。”
他一走,又有一個小女孩兒迅速占領了木馬,小楚霖回頭看了一眼,沒有任何留戀,奔向娘親的懷抱。
薑圓圓用帕子擦了擦兒子額頭上的汗,她要去給楚景燉雞湯,自然不能帶著小胖子,於是將兒子又交給高罕,交代道:“楚景傷口又裂開了,或許滲血了也說不定,你快去幫他上藥吧。”
高罕一聽她被主子忽悠了,也不敢說什麼,應了一聲,穩穩抱著小主子回去了。
進屋時,楚景正無聊地坐在椅子上看書,一點兒什麼傷口裂開的跡象都沒有,高罕也不多問,將小主子一放,然後繼續守門去了。
小楚霖玩了一中午,有些累了,要往爹爹的膝蓋上爬,楚景聞見他一身汗味,有些嫌棄,“去椅子上坐著吧,這麼大個人了,不要再坐爹爹或是娘親腿上了。”
他大概隻有剛知道自己有兒子的那幾天才是稀罕兒子的。
小楚霖聽出了爹爹的拒絕,小肉臉一皺,委屈巴巴地自己爬到椅子上坐好了,然後要用臟兮兮的手捉桌子上的紅棗糕吃,不出意外被打了一下手。
楚景一隻胳膊將小胖子夾在胳膊下,然後將他的兩隻黑黢黢的小胖手往水盆裡放,“洗手。”
小楚霖有模有樣地搓了兩下手,然後又用圓溜溜的大眼睛看爹爹,示意自己洗好了,奶乎乎道:“啊。”
他一說話,小胖身子就像是鯉魚打挺一樣挺了一下,幸好楚景力氣大,不然小胖可能會臉朝地摔下去。
楚景將小楚霖擦臉的巾子在水裡浸濕了再擰乾,一擦他的手,白色的巾子上就留下了幾個黑印子。
終於,擦乾淨了手,小胖子拿著紅棗糕大快朵頤起來,吃得香噴噴的,甚至十分貼心地將自己吃了一半的紅棗糕遞到爹爹麵前。
楚景看了眼那沾滿口水的糕點,拒絕了兒子的這番孝心。
另一邊,廚房裡,薑圓圓說了自己的要求後,廚房便很快殺好了一隻雞,並處理好後與會用到的配料一起給她。
薑圓圓要做的事情很少,她把雞肉和蔥薑蒜一起焯過水,再和生薑一起炒一遍,就可以在砂鍋裡燉了。
因為湯燉好得一個時辰,廚房的人幫她看著火,薑圓圓看外麵有賣糖酥餅的,去買了四個。
到門口,看見高罕,她給了高罕一個,進屋又分了楚景和小楚霖一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