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何為善
細膩的瓷白碗，是蓮花的樣式，也曾是鄭如意最喜歡的樣式，如今她卻沒想到，裡麵會用來盛放要她命的湯。
“不，我不喝，我要見輔國公那個老不死的，是他害了我，是他！”
“我還懷著孩子，是魏良的骨血啊，他如今死了，你們就忍心一點兒血脈也不給他留嗎！”
“你們這群畜生，豬狗不如的東西！”
鄭如意不斷的咒罵，在發現所有人都無動於衷後，才終於哀泣起來，聲音尖利的好似荒野裡奄奄一息的狗。
“放了我吧，我知道錯了。”鄭如意那張精心打扮過的臉上此刻布滿淚痕，脂粉也被眼淚混在一起，縱橫在那張瑩潤的臉上，醜陋又滑稽。
端著湯藥的婆子看在場的主子們均是冷著臉，也不再猶豫，上前掐著鄭如意的下巴，撬開她的嘴，就把那藥給她灌了進去。
滾燙的藥還泛著苦味，鄭如意卻嘗不出來了。
那細膩的瓷白碗粗暴的磕破了她的嘴皮，鮮血一滴滴落下，她人也被下人像塊破布似的仍在了地上。
不過一會會兒，她便覺得腹痛如絞。
老輔國公看著地上扭曲的她，嗓子乾澀的發不出聲音，深吸了一口氣，才指著她道：“割了舌頭，挑斷手腳筋脈，等葬了阿良，再把她永遠囚禁在阿良的墓穴裡，讓她給阿良賠罪！”
“不——！”
鄭如意完全嚇瘋了，她不要被割舌頭，不要挑斷手腳，她瘋了一樣的磕頭，磕得全是血還不肯停，可沒人再看她。
隔著小院聽到聲響的魏輕柔小臉蒼白，許久，也隻留下一聲歎息。
采風見她如此，替她將披風披上，勸慰：“天兒冷了，咱們回吧。”
“嗯。”
魏輕柔低低應了聲，提步要往前走，卻沒走幾步，就見一道紅色的身影衝了出來，差點將她撞上。
采風嚇了一跳，忙要嗬斥，定睛一看，卻發現這人不是彆人，正是方才那痛苦哀號的鄭如意。
鄭如意看到魏輕柔，連忙抓住她的衣角：“你救救我，我知道你心善，你舍不得一條鮮活的生命消逝在你眼前的對不對，你救救我……”
魏輕柔的確心善，也容易心軟，但是非曲直，她還分的清。就在采風還在焦急的時候，便聽魏輕柔語言冷漠的拒絕了鄭如意。
鄭如意懵了一下，旋即看著魏輕柔大笑起來，越笑越大聲，讓後麵跟來抓鄭如意的仆婦們都嚇得停在了原地。
鄭如意指著魏輕柔，發了狠的盯著她：“我早就知道，你也是個騙子，跟蘇拂一樣，你們都是騙子，裝得善良柔弱，其實心底不知道多黑……”
“你閉嘴！”
“不是！”
采風跟魏輕柔同時出聲，采風鉚足了勁兒準備大罵鄭如意一通的話生生給憋了下來，看著小臉漲紅、氣得兩腮鼓鼓的魏輕柔，這好像是小姐……頭一次發這麼大的火氣？
“寧王妃才不是你說的這樣！”
魏輕柔卻沒看到旁人的眼神，隻毫不畏懼的看著鄭如意：“善良難道就是任由你們欺負，任由你們搓扁揉圓嗎？鄭如意，你捫心自問，你們背後有多少的齷齪？沒有人天生就要犧牲自己來成全你，鄭如意，寧王妃不欠你的，我也不欠你的！”
一口氣說完，魏輕柔隻覺得連日來心底那塊悶堵都鬆散了，方才激動的情緒也平靜了下來。
“鄭如意，你還記得曾經的你自己嗎？”
魏輕柔留下這句話，輕飄飄走了。
鄭如意嘴唇翕動，下意識要反駁，卻發現到頭來，竟無話可說。
曾經的自己？
是了，那個名動京城的少女，活的嬌慣恣意，是眾人眼裡最完美的女子，有才名有美貌，有家世更有無數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青年才俊。
究竟是為何，會變成這樣？
鄭如意喉嚨好似噎住了，泛著血腥味。後麵跟著的仆婦們看著好似丟了魂似的的鄭如意，麵麵相覷，上前將她捆了起來。
後來不管鄭如意再怎麼哀嚎咒罵，也沒人聽得到了。
倒是在眾人散開後，老輔國公的身影慢慢自後麵走了出來。
陪在他左右的是多年的老仆，老仆扶著他，見他神色鬱鬱，心底知道自此一事後，他的身子骨隻怕也熬不過多久了。
“國公爺……”
“是我老了。”老輔國公沉沉一歎：“現在早就是年輕人的世界了，我還霸著不肯撒手。”
“國公爺，您彆太傷心，到底輕塵公子和輕柔小姐都是孝順體貼的呢。”老仆勸慰。
輔國公卻隻望著魏輕柔離開的方向，輕輕搖搖頭：“聽說寧王殿下這次出師大捷。”
“您的意思是……”“去安排一下，我要見見寧王。”
老輔國公說完，捂著嘴咳嗽了好一會兒，才懨懨轉身走了，就好似一棵老樹，終於耗儘了精氣神，熬不來下一個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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