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夢
蘇拂看她這模樣,也猜到了七八分。
生死存亡的時候,最是人心難測,就算是父母兄弟,夫妻愛人,反目也不過是眨眼的事。
但不知為何,蘇拂想到蕭裴。
不等蘇拂問,晚月便自顧自的說了起來:“這婦人跟丈夫走散了,她跟大哥大嫂在一處,大哥大嫂狼子野心,又貪圖這婦人留下伺候他們,又嫌棄她的一雙兒女是拖油瓶,甚至昨兒夜裡還悄悄抱著女孩兒打算送到貴人府裡換幾個饅頭。”
琴穗蹙眉,要說現在送到貴人府上為奴為婢,也算是一條活路。
但看晚月這表情,也知道送去貴人府上,必然不是這麼簡單。
“那勞什子的貴人,都六七十的糟老頭了,偏還喜歡小女孩……”晚月說不下去,恨得跺腳,眼淚直淌。
沒出京城,她都不知道原來隻是活下去都這樣難。
“那婦人好容易找回了女兒,卻被哥嫂敢走了。那對哥嫂以前就是流氓惡霸,現在在這群無依無靠的百姓當中更是霸道,還放下狠話,不許婦人再靠近,婦人沒法子,隻得連夜帶著兒女出來,想去彆的地方尋條生路,卻不想那哥嫂把事情做絕,去拿貴人那兒告狀,說婦人瞧不起那貴人。”
晚月越說越憤恨:“那貴人便派人四處攆她們,這大冷的天,竟是要把母子三人活活餓死凍死才肯作罷。”
蘇拂看了眼方景,方景會意,悄悄退下去了。“好了,你也累了,下去歇著吧。”蘇拂道、
“那奴婢再去看看那母子?”晚月小心翼翼抬起頭,見蘇拂笑著點點頭,這才又飛快的下去了。
等晚月走了,琴穗才有些遲疑的看向蘇拂:“奴婢怎麼覺得不大對勁。”
“哪裡不對勁?”蘇拂也察覺了,但有意探探琴穗。
琴心琴穗之前一直都是月息姑姑的心腹,月息姑姑如今雖然待蘇拂也算有幾分誠心,但蘇拂終究不敢徹底信她。
琴心跟月息姑姑的牽絆更深些,倒是琴穗,一直比較清醒,後來更是完全投誠了蘇拂,蘇拂見她行事果決,便將她帶在了身邊。
琴穗略微思索了一下,慢慢理著晚月方才的話道:“那婦人說她跟丈夫失散。這城說小不小,可說大也遠沒有那麼大。她既說哥嫂都在,想必在這城中熟人也不少。”
蘇拂點點頭,示意她繼續。
琴穗的了鼓勵,心底有些激動:“進城時奴婢仔細看過,這城中流民們看似到處窩著,但顯然是有人組織也分了陣營的,要想打聽一個人雖不容易,但也沒那麼難,那婦人要找丈夫,丈夫何嘗不要找她?可她卻一直受製於哥嫂,顯然不對勁。其二,這婦人雖是逃避那所謂的貴人和哥嫂而出來,卻偏偏在咱們雲霄閣前停留的最久,更甚至,有了方才女兒的那出戲。”
“這婦人明顯就是衝著我們來的。”
琴穗小心又大膽的下了結論,再看向蘇拂,見蘇拂果真目露讚許,這才長長鬆了口氣。
“方景已經去查了,這一路也累了,吃點東西好好歇息會兒吧。”
說罷,便自顧自去了房間。鐘天和鐘人直到天擦黑才收攤回來,見到蘇拂時,麵露難色:“對於挖礦之事,願意去的不少,就是一聽要自己跋涉百裡,便都遲疑了。”
鐘人連忙補充:“那些人都拖家帶口的,要跋涉百裡,的確不便,留在這兒好歹……”
“好歹死得慢一些。”蘇拂笑。
鐘人一梗,默默垂下了腦袋。
蘇拂麵前是剛熬好的雞絲粥,軟糯適當,十分可口。
蘇拂不疾不徐慢慢把粥吃完,也不管鐘人這會兒心裡哀歎什麼‘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之類的屁話,看向鐘天:“今兒來詢問過的人,你還記得是那些人嗎?”
“記得。”
這是鐘天的本事,對於見過的人,絕不會忘。
“很好,等天大黑後,你悄悄去將這些人全部帶出城,自會有人接應。”蘇拂道。
鐘人還不明白,鐘天卻明白了蘇拂的用意,隻要自己活命就能拋棄妻子的,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但有一點鐘天不懂,王妃這怎麼不像是在招曠工,而像是……
鐘天也說不上來,若說王妃要替王爺招兵買馬,要這些拖家帶口的人明顯是不理智的,但又想不出彆的,隻問道:“之後王妃會把他們送去何處?”
鐘天本以為蘇拂會回答,沒想到她隻是眨眨眼:“以後你就知道了。”
鐘天不再多問,立即抓著鐘人去辦了。
不多時,方景回來了。
“王妃,查清楚了,那果真是縣衙的人,那婦人嘴裡的貴人,也是如今的縣令柳勝才柳大人。今年六十七了,家中正妻一位,美妾二十八人,通房十九人,後院的但凡是女子,都與他有關係。”
“還真是老當益壯。”蘇拂感慨,方景卻臉都紅了,但看著撐著下巴一臉淡然的主子,又忙斂下眼皮:“他這些年的爛賬,雲霄閣一直都有存檔,王妃要如何做?”
“明兒出去逛逛。”
蘇拂心裡有了計劃,心中也輕了輕,倒在被窩裡就去睡了。
但這次不知為何,夢裡她好似看電影一般,看到了蕭裴,可這一次自己卻成了蕭裴人生中的過客,而他放在心尖尖上的,是另一個女人,和她一樣,也是一個穿越女。
那個穿越女行事作風與她完全不同,蕭裴為她受儘苦楚折磨,卑微的像是她腳邊的螻蟻,可那穿越女卻還是流連在好幾個男人中間,與他不斷的分分合合,直到蕭裴成為了幾個男人之中最後的勝利者,最後才選擇了蕭裴。夢結束在那個穿越女穿著大紅喜袍的時候,那個穿越女掀開蓋頭回頭,好像透過夢境看到了她一般朝她露出勝利的微笑,蘇拂一驚,便醒來了。
蘇拂覺得喉嚨乾澀,喝了口冷茶,卻壓不下心底那份悶堵。
瞧見外麵天色已經亮了,乾脆披了衣裳起身,去窗邊坐了會兒,讓冷風吹了吹,混沌的腦子也終於清醒起來。
回憶方才那個夢,真實的好像切切實實發生過一般。
夢裡也是此次淮北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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