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況下,反倒是霍老爺子這個當事人顯得格外從容。
“這都是乾嘛呢?”
他咳嗽兩聲,笑著說:“生老病死,人間常態。都擺這副樣子乾嘛?老頭子還沒死呢,小陸,等晚點去葬禮上哭也來得及。”
“老爺子!”
陸念被說得更加難過,帶著哭腔道:“您彆瞎說。您要長命百歲的。”
誰都知道,肺癌晚期已經不是人力能夠改變。
霍老爺子沒辦法長命百歲了。
麵對死亡和病魔,霍老爺子也顯得很平靜。
看了眼病房裡各懷心思的眾人,開口道:“我的身體我自己有數,一時半會兒死不了。都彆在這裡圍著了,圍著也沒用。出去吧。”
“爸,您這說得什麼話?”
霍鳴山表情一僵,乾笑道:“我們這不是多陪陪你嗎?”
“就是啊爸。”
掏出折疊整齊的手帕,無比優雅地按在嘴角。
哭得挑不出半份差錯:“這些年我跟鳴山在國外,沒能承歡膝下。是我們做兒女的不儘責,如今知道您……我們再不孝,也該守在病床前儘儘孝。”
“行了,你不是我親生的,要說不孝也輪不到你。”
眼底閃過輕嘲,霍老爺子不耐煩擺手:“這孽障彆把我氣死,我就燒高香了。離得遠點,我還能多活兩天。趕緊走。”
這個兒媳婦,總想樣樣得體,恨不能活成書上的標本。
偏偏隻學了點形,對外人也就算了,對自家人還這樣。
終究多了點算計,手段又不夠高明,平白讓人心冷。
霍老爺子這麼說,吳嵐有點尷尬,不知道該接什麼。
霍鳴山站在旁邊,被罵了也不在乎,一臉早就習慣了老爺子看不慣他的樣子。
吳嵐心頭火起,隻能衝著霍景煜使了個眼色。
“爺爺,您彆說氣話。”
眸光輕動,霍景煜低聲開口:“這些年我作為晚輩,在首都也沒能多看您,孫子心裡有愧。”
將母子兩的小互動看在眼裡,霍老爺子沉沉歎口氣。
霍鳴山太過荒唐,他不得不一把年紀把霍司州接到身邊培養教導
忙著忙著就忽略了小孫子,等發現吳嵐教育方式的問題,已經來不及糾正了。
霍老爺子對霍景煜,總是含著點沒有儘責的愧疚。
“不關你的事。”
搖搖頭,霍老爺子低沉道:“司州,景煜。你們爸爸不靠譜,這些年,你們都不容易。爺爺沒彆的心願,你們兄弟兩能互相扶持,爺爺死了也能瞑目啦。”
陸念不自覺屏住呼吸,偷偷抬眼。
兩兄弟幾次見麵,與其說是兄弟,不如說更像是仇人。
霍老爺子這個願望,或許注定不能如願。
她不確定身患絕症的老人能否接受這樣的現實,心裡不由擔心。
霍景煜嘴角掛著笑容,卻沒有接話。
霍司州冷硬地站在原地,從知道霍老爺子得了肺癌後姿勢就沒變過,連個眼神都沒給。
氣氛僵持,誰也沒有說話的意思。
此時此刻,哪怕提到自己患了絕症都沒什麼變化的霍老爺子,眼底湧出幾分無奈滄桑。
“司州……”
他叫了聲孫子的名字,眼神裡似乎帶著幾分哀求:“爺爺掛心的事情,就隻有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