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念頭在心底裡轉了又轉,她近乎貪婪地用視線在他臉上掃過,試圖通過這種方式來查看他的情況。
顧釗的轉述終究隻是幾句乾巴巴的話,此時此刻親眼見到人,她那顆飄忽的心臟才似乎終於落到了實處,滿腔擔憂也終於得到了些微的安撫。
渾身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想要上前去問問他的狀態,心底卻莫名生出幾分膽怯。
想到他冷漠的目光,和上次的不歡而散,陸念就覺得自己的腳有千鈞重,怎麼都抬不起來。
水泥灌注般站在原地,傻愣愣地盯著他,眼睛都不敢眨。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視線打擾,還是說不耐煩了。
俊美如天神雕像般的男人黑睫輕顫,深邃的眼珠朝著她微微示意。
不過是一個眼神,陸念卻仿佛瞬間心領神會。
他是讓她上車。
不待大腦處理更多信息,她的身體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誌。
剛才躊躇不安,此刻已經飛快走到車前,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車門關閉,車窗上升,將那些八卦的目光全都隔絕在外。
擋板也是升起來的,陸念乾澀喊了一聲:“霍總。”
後知後覺發現,她再次和霍司州同處一個密閉狹小的空間。
單獨的,隻有他們兩個人。
仿佛世界末日,她和他蜷縮在僅有的小安全屋,世界隻剩下他們,靜得能聽到彼此心跳一樣。
這樣的錯覺竟然讓她在緊張之餘,心頭升起點細微的甜意。
偏偏她又清醒知道這隻不過是她的一點幻想,真正世界末日,他也絕不會願意跟她度過這最後的時光。
甜意中就參雜了點苦澀,些微泄露出來,就苦得她舌尖發麻。
怎麼能這麼苦。
連帶著心臟也蜷縮顫抖,瑟瑟哭泣。
她隻能死死地攥緊拳頭,強迫自己低頭不去看他。
目光垂落,男人修長的手掌搭在膝蓋上。
冷玉般的色澤和西褲的黑形成鮮明對比,手背上的針眼也就格外明顯,青色的血管都透著點病氣似的,提醒著陸念,他才剛剛從昏迷中醒過來。
“您怎麼過來了?”
陸念下意識蹙眉,語氣裡不自覺帶了幾分不讚同:“生病了就該好好養病,怎麼還出來亂跑?醫生同意了嗎?”
霜雪凝固般的眉眼微動,霍司州冷漠的眼落在她身上,似乎有什麼很濃烈的情緒在眼底翻湧。
再細細看去,卻隻能看到一片駭人的冷漠。
陸念分不清他到底什麼情緒,手指再次蜷縮:“我,抱歉……我不是……”
她到底哪來的膽子訓斥他?
如今兩個人離婚在即,她也快要被霍氏開除,連基本上下級的關係都保不住。
她哪來的身份立場說這些話呢?
他肯定覺得她很沒有自知之明吧。
懊惱地咬住舌尖,陸念的臉頰發熱,訥訥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霍司州忽然極輕地嗤笑一聲:“這算什麼?關心我?”
話裡透著三分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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