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又飄起了鵝毛大雪,房簷上的冰鉤子也越粗越長,外麵天寒地凍,小暖閣裡則溫暖如春。
李縣令看了外麵惡劣的天氣,不憂反喜。
“這個鬼天氣,真是個好天氣啊,天助我也,那姓展的帶著他那群兄弟,肯定困在了半路了,彆說剿匪,能否活著回來都成問題,師爺出的妙招啊!”
師爺抿了一口酒,表情痛苦的塞了一塊肉進嘴,用肉香壓住酒的辛辣。
“嘿嘿,不以剿匪的任務支走展結,有他在,滅門慘案他肯定作祟,壞了我等大事,等他回來,那釀酒的小子早身首異處了,他再有何疑,我們目的也達到,事也蹴就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三人開懷大笑,開懷暢飲,好不痛快。
偏此時,有人卻煞了風景,李二龍捂著臉推開小暖閣的門衝進來,冰涼的寒風肆意灌進房間。
李縣令很不爽,大罵。
“混賬東西,把門關上!”
李二龍放下捂臉的手,轉身趕忙關上門,回轉身,又委屈巴巴捂上臉,憤怒夾雜著痛苦。
“大哥,大哥你……”
李縣令用眼神示意有客人在,李二龍趕緊改了口。
“大人,你可要為小的作主啊!”
李縣令看他臉紫腫得如口中含了一枚雞蛋,問道。
“誰打的你,如實說來?”
“小人帶回酒坊的殺人凶手,正在審問時,展結衝了進來,阻止了小人辦案,並出手打了小人!”
王富貴還好一點,李縣令和師爺方唐鏡聽到這個名字,酒杯掉落,酒水灑在桌麵。
丫鬟急忙抽出胸前的手絹去擦桌上的酒水,被縣令反手一巴掌扇翻在地。
“你說什麼?展結怎麼回來了?”
李二龍見李縣令發火,嚇得和站著的兩個丫鬟撲通跪倒,被扇倒地的那個丫鬟沒敢吱聲,也翻身跪伏。
“小人不知道他怎麼來了,反正他打了小人,下手極重,他是準備把小人往死裡打,大人可要為小人作主啊!”
李縣令拍得桌上的碗筷彈起,吼道。
“滾出去,不要在這裡嚎!”
李二龍嚇得調轉狗頭,手腳並用往門邊爬,又被縣令叫住。
“停住你的狗腿,展結他現在何處?”
李二龍四驅原地掉頭。
“小人來的路上,聽人說他們去了凶案現場,去作屍檢了。”
“滾!”
李二龍把門開出一條縫,夠自己擠出去,快速關上房門。
“壞事了,展結已經插手了此案,他……他不是去剿匪了嗎,怎麼大雪天的,又回來了?”
師爺冷笑一聲。
“這個展結,學聰明了,我們都低估了他,他領到去剿匪的任務,可能就知道是我們支他走的。”
“所以並沒有真正領命走遠,躲在暗處,看我們行事,見滅門慘案牽連到他的好友,才現了身。”
李縣令無心再飲酒了,背手在房中來回踱步,嚇得跪地的丫鬟挪動身子給他讓道。
師爺小眼珠骨碌碌轉,拉住李縣令。
“大人莫急,我有辦法……”
……
衙門的地牢,其實不是在真正的地底下,相似於一個天井,四麵牢房,中間曠地上積雪已經沒過牢房的柱子。
雪化成水流進牢房,又結成了冰,寒風裹挾著雪花,肆意在牢房裡亂飛。
坐在牢房裡,跟坐在外麵無異。
佟冰蜷縮在牢房的最裡角,頭發衣服上都灑了一層薄薄的雪,他不敢動,一動,溫度就流失了。
相比身體的冷,佟冰心裡更冷。
青環說的對,現在他羽翼未豐,是要經曆風雨才能成長,他注定,會展翅翱翔。
佟冰似乎等不及了,他渴望現在就長出堅硬有力的翅膀來,好對付這突如其來的暴風雪。
他在心裡暗自發誓,不管用什麼方式活著,他都要努力活下去,不為彆的,隻為把壓製他的一切撕碎。
他除了想如何應對眼前的窘境,想得更多的,是青環。
青環口口聲聲說配不上他,其實真正配不上青環的,是他佟冰。
青環經曆過苦難,經曆過風雨,嘗儘世間疾苦,她才悟透了人間百態。
而自以為是的佟冰,才是真的傻白瞎。
他蜷縮在牢房角落裡,全身霜白,像一個陳舊無用的老物件,任意丟在旮旯角裡。
他昏昏糊糊,不知道白天黑夜,不知道時間流逝的快慢,甚至感覺飄浮在天空,不知身處何方。
劊子手砍下了他的頭,他在空中看得真真切切,大喊,卻發不出一絲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