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被刺穿出一個個破風的洞,呼嘯著抽走全部溫度。
這場寒流來的太過洶湧,雷古勒斯自離開文修·洛德寢室的那一刻起,便無時無刻不身處苦寒之地。
離開的太狼狽了,他的心思昭然若揭。
至少不能被點破,至少沒有被點破。
雷古勒斯靠在緊閉的房門上,整個身軀無力的滑落在地,在觸碰到冰冷地麵的那一刹,他覺得自己的身體比之地麵更加寒冷。
好冷的夜。
雷古勒斯在溫暖的寢室冷的瑟瑟發抖。
他撐著身後的門板,幾次失敗跌坐回地麵後狼狽的站起身,踉蹌著趕到桌邊急切的舉著茶壺,想要往茶杯中倒入熱茶,手指無力的顫抖,將茶水撒了一桌麵。
熱茶大片的順著杯沿流淌過皮膚,被燙的通紅起了水泡,少年恍若未覺,隻憤怒自己不聽話的軀乾,乾脆放下茶杯,高舉起茶壺,壺嘴對準自己的嘴。
滾燙的茶水灌入食道,剛升起的一點暖意又從那些靈魂深處的裂縫飛速流逝。
他不斷的揮舞著手臂想要抓住空氣中從靈魂深處流逝的溫度,什麼都抓不住,什麼都沒留下。
無措的四處打量自己熟悉又陌生的寢室,昏暗的房間內,壁爐裡的火焰是他入目唯一的光。
雷古勒斯步伐慌亂的走到壁爐邊,途中還剮蹭到了桌邊的椅子,與地板摩擦發出厚重刺耳的聲音。
斯萊特林寢室裡壁爐的火焰常年不會熄滅,雷古勒斯眼看著自己距離那不會熄滅的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伸出手去摸,火舌舔舐他的掌心、指尖。
他隻感覺越來越冷。
他感知到了手上傳來的被灼燒的刺痛,卻沒有任何溫度。垂眸看著自己燒傷的手,他想要一個擁抱。
窗戶外的黑湖,巨大的章魚觸手扒在玻璃上,許多人魚都湊過來打量這湖底現在唯一的光。
人魚們不知道自己視線中的這少年在做什麼,它們成群的討論,為什麼他要去觸碰火焰,為什麼不發一言。
雷古勒斯看著自己燒傷燙傷的皮膚,隻解開了手腕處的發帶,包裹在傷口處,纏繞在掌心,指縫。
這是他現在唯一能感受到的溫暖。
抬起手,表情癡迷又眷戀,頭顱低垂的用臉頰去蹭,用唇瓣去吻,企圖從柔軟絲滑的布料汲取到更多溫度。
黑湖裡的人魚對他指指點點,它們的目光就像是人們發現了他的心思,在嘲諷他的自不量力,指責他竟然會對自己兄長喜歡的人生出同樣的心思。
但它們不是人,所以雷古勒斯可以在它們麵前肆無忌憚,陰冷的視線掃過,毀滅的狠戾驚的湖水裡的人魚四散逃走。
窗幔嚴絲合縫的緊合,雷古勒斯再不用收斂,束縛著他咽喉的領帶被解下,它將不再隔著一層布料,發帶被少年握在掌心,一點點的纏繞在脖頸緊貼著皮膚。
柔軟絲滑,帶著點溫度,就像文修·洛德的手在扼住他的喉嚨,控製著他的呼吸。
雷古勒斯手上用力,貪戀的收緊發帶,他在渴求更多,臉上惹上血液不流通的紅,鬆開後少年大口呼吸著空氣,一呼一吸間滿是血腥味,讓他滿足的咧起嘴角。
無聲的大笑良久,雷古勒斯重歸平靜,衣服口袋裡隨身攜帶了很長一段時間的糖果再次被他拿出,打開,一顆接著一顆的被放入口中咀嚼,碾碎,吞吃入腹。
是熟悉的甜蜜,與文修·洛德同樣喜愛的甜蜜。
平靜的盯著跳動的橘黃色火焰,他還是覺得冷。
他從小就崇拜著西裡斯,崇拜他的聰慧,勇敢,欽佩他的敢於打破規則。
自己懦弱,無法舍棄太多,顧慮太多,他看重家庭,親人,看重家族榮譽。這注定了他不會肆意的成為自由的鳥,這是他親手為自己綁上的束縛的枷鎖。
所以他一直都不去爭搶,隻要是哥哥喜歡的,他都會讓出去,他在西裡斯身上寄托了另一個自己,他希望西裡斯能永遠自由灑脫,帶著另一個自己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