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程車何時開進荔灣街,又是何時到家門口沈珠圓一概不知,直到漣漪的臉貼上了車窗玻璃,茫然抬起眼睛,漣漪的口型在叫著圓圓。
如夢方醒,慌慌張張打開車門,看也不敢看坐在身旁的人一眼,下車,急急忙忙挽住漣漪手臂,埋頭往前走。
走了十幾步,漣漪問她圓圓你要把我帶去哪?
沈珠圓這才發現自己走錯了方向,頓腳,折回,那輛計程車還停在家門口來著,一顆心又抑製不住狂跳,腳步發虛。
好在,計程車開走了。
沈珠圓目送計程車離去的身影,車後窗印著羽淮安半個後背身影,那麼地筆挺,想到隧道發生的一幕,一張臉開始發熱。
在隧道裡,司機為躲避前方障礙物,一個緊急左轉迫使她對羽淮安來了一次“投懷送抱”。
一切發生得太快,等回過神來沈珠圓發現自己已經置身於羽淮安懷裡,而羽淮安的手正貼在她後腰處。
那瞬,時間宛如靜止般。
她的頭正擱在他肩膀上,而她的嘴唇好巧不巧以一種類似親吻的姿態貼在他肩窩處,幸好是隔著衣領,不然……不然就糗大了。
想到那一幕,沈珠圓雙手貼上自己臉頰,這樣,也許就可以稍稍緩解發熱所導致的“怎麼辦,我的臉有可能會燒壞了”的錯覺。
也不是沒可能來著,大熱天就會把人的皮膚曬得脫皮。
沒錯,她現在的狀態就宛如置身於酷暑天。
那算什麼?
擁抱嗎?
不,不是的。
那隻是意外所導致的身體接觸。
可。
按照常理,她應該立刻離開那個懷抱,但沒有,並沒有。
沒第一時間從羽淮安懷抱解脫出來算不算是她犯下的錯?
細思,也不算全是她的錯,羽淮安似乎也有錯誤的行為,當時他的手就貼在她後腰處,或許那隻是一種本能行為。
隻是。
羽淮安不也沒第一時間收回手嗎?
所以,那到底算什麼?
那個“擁抱”似乎持續了很久時間,又似乎僅是短暫的幾個眨。
是計程車司機的咒罵聲把兩人分開的。
咒罵聲響起,羽淮安的手迅速離開她後背;她的身體急急從他懷裡彈開。
車子出了隧道,司機還在喋喋不休指責隧道管理者和墜物者的不負責任,還順帶炫耀了自身應急能力。
沈珠圓緊抿嘴角眼睛看著車窗,羽淮安也沒說話,接下來的路程沈珠圓的腦子裡隻有“原來是這種感覺。”
原來,這就是發生在男人和女人間親密的肢體語言,彼此的身體可以那麼近距離貼緊著。
忽地,沈珠圓聽到自己大叫了聲,腳步急急往家裡跑,直門直路找到洗手間,打開自來水水龍頭,把臉深深埋在水盆裡,她得快點把類似“兩人的身體融為一體”念頭趕走。
這並非是來自於女孩的矜持,而是她和羽淮安現在八字還沒一撇呢,兩人也隻不過是看了場電影而已,甚至於兩人手還沒牽過,更彆談接吻了。
接吻?
沈珠圓關掉水龍頭。
似乎……似乎……在那個急刹車前一秒,分明……分明,羽淮安的頭是低下的,越來越近了,而她似乎也接收到了什麼,知道即將要發生什麼,也在等待著發生什麼,隻要閉上眼睛就可以了。
把眼睛閉上,沈珠圓,閉上眼睛,羽淮安的吻就會落了下來。
緩緩地,眼簾磕上,等待著。
等待羽淮安吻住她的雙唇。
一聲不大不小的“圓圓”忽然跳了出來,強行打開眼簾。
漣漪就站在洗手間門口,正一臉訝異瞅著她。
該死的。
這要是換了宋金準會罵她“犯了哪門子的花癡。”
漣漪說圓圓你剛才的樣子有點奇怪。
不奇怪才怪。
片刻,漣漪又補充了句“不對,是從下車那會兒就很奇怪。”
呃……嘴巴張了張,又合上。
“圓圓,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如漣漪沒問出這話,如果漣漪問話的口吻沒有充滿了關切,沈珠圓是不打算告訴漣漪一切的,因為她和羽淮安八字還沒一撇呢。
合上的嘴又張開,結結巴巴說出:“漣漪,在車上我……我差點和羽淮安接吻了,是……羽淮安差點吻了我,我……我發誓,我感覺到了他……他想吻我,還有,漣漪,這絕對不是我在自作多情。”
手緩緩地貼在了心上位置,讓聲線從舌尖一縷一縷流出:“這裡,這裡告訴我,這一次,我沒有自作多情,羽淮安真想吻我,他也差點吻了我。”
兩人出了洗手間,遇到從廚房出來的媽媽。
媽媽停下腳步,眼睛盯著漣漪猛瞧。
看吧,也就幾天沒見麵,吳繡林女士對漣漪就思念成災,沈珠圓暗地裡翻了個白眼,又在媽媽充滿煩憂的“漣漪,你是不是生病了?”中看向漣漪的臉。
媽媽說得沒錯,漣漪現在的臉色給人一種正在生病中的觀感,臉色雪白,一雙眼暗淡無光,那垂落於兩側的手更是讓人感覺連抬都抬不起的樣子。
急急問漣漪是不是不適應新學校,是不是在學校遭受了排擠,是不是學校食堂飯菜不合胃口?
“不是,都不是,新學校很好。”漣漪擺著手說。
“還說不是,還說學校很好,學校很好你怎麼會是這種鬼樣子。”沈珠圓頓著腳說。
可不是,現在站在她麵前的漣漪在萬聖節期間扮吸血鬼壓根就不需要化妝。
漣漪笑了起來,解釋說她這是因為一個下午都被困在地下室的原因,漣漪說如果在地下室再呆一個小時,沒準她會因缺氧被送到醫院。
是的是的,她怎麼就忘了,漣漪是因為被困在了地下室才吃到的。
聽了漣漪的解釋,吳繡林女士這才放下心來,叮囑漣漪好好休息就開始張羅沈珠圓的生日晚餐了。
吹滅蠟燭的那一刻,沈珠圓正式迎來自己二十歲生日。
沈珠圓想,如果以後讓她回想起她二十歲生日的這天,她會從媽媽送的那件小禮裙說起,她穿著那件小禮裙和羽淮安去看了電影。
那是一部印度電影,電影名字叫做《三傻大鬨寶萊塢》,雖然電影名字很土但那卻是她看過最好的電影。
沈珠圓二十歲生日這天又怎麼會少得了漣漪呢?
漣漪送給了副她一針一針刺上的十字繡畫,畫裡是著名的《戴著珍珠耳環的女孩》模版。
漣漪說二十歲的圓圓就像戴在女孩耳朵上的珍珠,璀璨奪目。
次日,漣漪頂著雙熊貓眼出現在早餐餐桌上。
媽媽問漣漪昨晚是不是睡不好?沈珠圓是不敢抬起頭的,她心裡清楚漣漪的熊貓眼正是拜自己所賜。
昨晚,她和漣漪說了很多她和羽淮安一起看電影的事情,雖然也沒什麼好說的,但她就是一直說個不停,漣漪也沒製止她,等回過神來時間已經來到淩晨一點。
要知道,漣漪今天還得去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