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間點剛好是蘇西姨媽準備出門的時候,每個周一蘇西姨媽都到到附近的教堂幫忙。
電話裡,沈珠圓告訴蘇西姨媽自己昨天有東西落在她家,具體落在哪裡她也不是很清楚,有可能是客廳有可能是羽淮安的房間,落下的東西她急著要。
蘇西姨媽問落下地是什麼東西?
“蘇西姨媽,你就彆問了。”她和蘇西姨媽撒嬌。
一切按照沈珠圓所想要地發展,蘇西姨媽打開了羽淮安的房間讓她自己去找,至於大門鑰匙圓圓是知道放在哪的。
站在小巷拐角處,沈珠圓目送著蘇西姨媽朝著另外一個方向。
八點三十二分,沈珠圓置身於羽淮安房間裡。
昨天,她似乎在羽淮安的書櫃裡看到幾本巴基斯坦書籍。
確認羽淮安送給了漣漪手鏈,她還得確認羽淮安會不會巴基斯坦語。
是非得確認、知道。
為什麼是非得確認知道?
因為讓她差點丟掉生命的夜晚,在那個香蕉收購廠裡,綁架她、漣漪、羽淮安三人地是一夥巴基斯坦人,在羽淮安撲向她時前幾分鐘裡那夥人用地是巴基斯坦語交流。
如何羽淮安在“兩個女孩中他喜歡誰?”測試前就掌握了即將發生的訊息,那麼——
他選擇她就是一項有意為之。
讓漣漪走,留下沈珠圓。
危急關頭,為什麼讓漣漪走留下沈珠圓答案再清楚不過了。
所以,今天早上,她在看媽媽時才會那麼的難過吧。
有可能她再也回不去那個家,永遠的回不去了。
沈珠圓真在羽淮安的書櫃裡找到了幾本巴基斯坦語書籍,打開,每本書籍都有手寫的巴基斯坦語注解。
那筆跡如此的熟悉。
但心還沒完全死透,沈珠圓給蘇西姨媽再次打去了電話,問蘇西姨媽羽淮安懂不懂巴基斯坦語。
羽會巴基斯坦語,能聽懂還能手寫,蘇西姨媽給予了肯定答複,末了還說圓圓傻,羽之前住的飛地就在印巴邊境,那地方三分之二住的都是沒能拿到身份證的巴基斯坦人。
是啊是啊,她怎麼沒往那方麵想。
怎麼就沒想到羽淮安懂巴基斯坦語言!
跌坐在了地上,因為生理所產生的巨大負荷感,導致於她一秒鐘也呆不來,身體開始嘗試艱難的前傾,就像一尾急需要新皮保護的蛇,但那副舊皮牢牢釘在她身上,不停前傾的身體往著地麵延伸著,直到額頭碰到了地板。
臉死死貼在了地板上,手指深深滲進了發底裡。
為什麼?
為什麼要讓她遭遇到這樣的事情。
黑暗中,羽淮安撲向她的那一刻曆曆在目。
當那夥巴基斯坦人告訴她,他是因為喜歡她才會選擇撲向她時,她當場就傻眼了,緊隨而至地是發瘋般的喜悅。
那會兒。
她還去看漣漪。
想起來了想起來了,她想起了當時漣漪的樣子。
是憐憫。
是憐憫沒錯了。
漣漪也知道羽淮安懂巴基斯坦語吧,漣漪也清楚知道,羽淮安選擇撲向圓圓並不是喜歡圓圓。
而是……
羽淮安想保她周全。
倒不如!
讓沈珠圓死於那個夜晚。
沈珠圓聽到了怪異的聲音。
那些怪異的聲音就來自於她的喉嚨,它們在她頭頂上不停響著——
咯咯,咯咯,咯咯。
閉嘴!
“閉嘴,沈珠圓。”
咯咯聲變成了嗚嗚的哭聲。
接下來要怎麼辦?
接下來要怎麼辦才好沈珠圓?
是何時離開那個房間的,有沒有把書放回去呢沈珠圓也不清楚,從出了那扇們那具身體就仿佛不是她的。
那具身體去了人來人往的街道。
她看著那具身體從這條街走到另一條街,那具身體表現出了從未有過的安靜和乖巧,不哭不鬨,被人撞倒在地上還一個勁兒地朝著對方賠不是。
賠完了不是,再從地上站了起來,開始唱起了歌。
唱的是什麼歌呢?
唱了很久很久以前,媽媽教給她來自於她出生地方的歌謠。
那歌謠直把她聽得淚流滿麵,她開始嘗試叫那具身體的名字,輕輕地叫“圓圓。”輕輕地說“圓圓,彆這樣。”
“圓圓,彆這樣,你現在已經很累了,你應該停下腳步,找個地方好好休息。”喃喃說。
仿佛,那具身體聽到了她的話,停下了腳步。
腳步停在了一麵櫥窗前。
櫥窗映著二十出頭年紀女孩的有身影,長發,東方麵孔。
那具身體在那麵櫥窗前站了許久,許久。
緩緩地,那具身體伸出了手,手輕輕觸摸著印在櫥窗裡的身影,嘴裡頭開始重複念叨著“是沈珠圓,不是漣漪,是圓圓不是漣漪。”
“不是的,不是漣漪,不是的!”那隻手縮了回來;擋住自己的臉。
然後,尖叫了聲。
捂著臉,沈珠圓聽到自己在不停尖叫著,尖叫著“是圓圓,不是漣漪。”尖叫著從那麵櫥窗跑開,慌慌張張往一處地方跑。
跑著跑著……
近了,近了。
沈珠圓看到了那片粼粼波光。
此刻,它看起來是那麼的安靜那麼的美好,比小時候爸爸媽媽的懷抱更為的美好。
腳步仿佛就要飛起來了。
近了,它近在眼前了。
這一刻,沈珠圓因為自己不會遊泳而感到無比的快活。
快活到她都忍不住拿出了手機來。
一邊奔跑一邊打開手機。
打開手機,找出羽淮安的號,按下接通鍵,又是轉到留言信箱,不過,沒關係了,什麼都沒關係了。
大笑著,氣喘籲籲著,對著手機傳聲筒——
“羽淮安,我不會遊泳,羽淮安,太好了,我不會遊泳。”
身體在奔跑中宛如觸到了雲端。
嘴巴幾乎都要貼到傳聲筒去了,沈珠圓用儘全力,拉長著聲音,大喊:“羽淮安,我太高興了,羽淮安,我——不會——遊泳——”
在咯咯的笑聲中,沈珠圓結束了通話。
展開雙手,飛快地,奔向了那片粼粼波光。
當沈珠圓長到二十六歲羽淮安也長到二十六歲那年,意大利的莊園酒會上,有人問羽淮安最怕什麼,他告訴那人,有個叫沈珠圓的女孩有一天莫名其妙地在他的手機留言信箱裡留下“羽淮安,我不會遊泳。”
“我最怕那個。”羽淮安對那人說。
“那,那個女孩現在在哪裡?”那人問他。
“不知道。”他回答。
漫長歲月裡,沈珠圓咯咯笑著說出的“羽淮安,我不會遊泳。”屢屢讓羽淮安從半夜裡醒來,醒來,滿頭的大汗,喝光整瓶冰水,依然還是沒能平靜。
“該死的,得讓沈珠圓學會遊泳,怎麼也得讓沈珠圓學會遊泳。”成為了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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